八月二十,秋分日,宜纳财、宜盖屋、宜打扫。。。。。。。
总之,诸事皆宜。
簪花小院已关门数月,桌椅盖了薄薄一层灰,屋角、檐下四处结了蛛网,苏及穿了一身灰色麻衣,提着笤帚四处清扫。
直到日头快偏西,珙桐累得坐在地上,大叫道:“好累好累!公子为何不叫人来打扫?“
“我这小院中全是宝贝,若是碰坏了找谁赔去。”
苏及说着直起腰:“就说你屁股下面的那块石头,少说也能卖十两银子。“
珙桐“啊”了一声,慌忙站起来,朝身后看去:“这么贵的东西为何放在地。。。。。。等等,就这块石头能卖十两?!“
他屁股下那块石头两个巴掌大,颜色灰扑扑,无非光滑些,怎么看都和河边的石头别无二致。
苏及:“待我将它做成摆件就值了。”
珙桐嘟囔道:“那不还是块普通石头嘛。。。。。。”
苏及不理他,摸着下巴环顾四周:“说起来好久没去马员外府上拜访了,我听说他府上正打算添置些摆件,也不知我这院中的石头够不够。。。。。。珙桐,不如我们明日再去河边捡些石头吧。”
“。。。。。。”珙桐由衷感叹,“公子,你心好黑。。。。。。”
他实在为马员外的钱袋子感到心疼。
苏及将手中笤帚扔到他怀中,纠正道:“这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时,苏三姐从屋内抱了块木头出来,问:”这个呢?这个木头也是捡的?”
苏及一瞪眼,连忙从她手里接过:“这个价值连城,可别磕坏了!”
珙桐见他家公子如此小心,不由得好奇起来,凑近敲了敲,狐疑道:“这不就是块破木头嘛。。。。。。公子,你莫要再诓我,这不会是从山里捡的吧?”
苏及啧啧两声,骂他不识货:“这可是上好的金星紫檀,一寸价值千金。”
这次他并未夸张,如今紫檀在南明极为少见,金星紫檀更是少之又少。
先帝在世时钟爱紫檀,集天下能工巧匠为皇家打造各式紫檀器物,一时间紫檀木风靡起来,成了京中世家权贵争相追捧的东西。
可紫檀木非百年不能成材,短短几年间被滥用殆尽。从那之后紫檀多为皇室所用,由司礼监从南洋采买,寻常人家别说用,就是见也难以见到。
苏及几年前出门游历,正巧碰上从南洋归来的商船被一伙海匪所劫,那船上大多是给皇家采买的东西,奇珍异宝无数,其中就有一块金星紫檀。
那些海匪并不识货,派了一人将金星紫檀和其他无用之物拉下了船,那人偷懒想就近扔进海里,苏及实在没忍住,冒着危险出头拦住:“老爷可愿将这块木头卖给我?”
那海匪看他一眼:“这木头很值钱?”
苏及:“。。。。。。不值钱。”
海匪不是个没脑子的,听后嗤笑一声:“不值钱你买来干什么?”说着要扔下去。
苏及忙拦住,他咬了咬牙:“这些东西对老爷来说原本一文不值,你若卖给我,得到的钱财不就可以收到自己口袋中了?”
这番话倒是说到海匪心中,他又将苏及打量一番,见他一副文弱书生样,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你有多少钱?”
苏及道:“我愿出十两。”
海匪缓缓靠近苏及,从身后抽出刀,神色不明:“我是问你身上有多少钱。”
“。。。。。。”
最后,苏及被迫耗尽了全部钱财,从海匪那儿买下了这块金星紫檀。
珙桐听苏及说了买价,不由得倒抽一口气:“竟如此昂贵!那公子打算卖多少钱?”
苏及却摇头,他虽是被胁迫买下,但心知金星紫檀的价值只高不低:“此木不卖。”
平日里苏及从未放过一桩赚钱的生意,珙桐觉得奇怪:“公子你魔怔了?不卖留着作何用?”
苏及敲了下他头顶,垂眼摸着木头:“回礼。”
珙桐正要问回什么礼,门外又传来福木的叫声:“二公子,堂公子来京了,大公子让你早些回府用膳!”
苏及:“苏刑?”
“没错,他护送好些宝物进京,街上全是看热闹的,连七皇子都去城门口相迎了!”
苏及想起来,离开扬州时陆英便作了安排,让苏刑负责押运婆娑教的宝藏进京,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福木语气有些激动:“大公子说待堂公子任了那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就能与我们时常走动了!”
苏及一愣,他从未听说苏刑要在京中任职,还是都察院那种地方。
都察院虽主掌纠察、弹劾百官,可并不是个好地方,心志不坚者,或被收买,心志过坚者,或被暗杀报复,总之是众失之的。
苏及心头一紧,本以为陆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真的动了心思——他要用苏刑来搅浑内廷和内阁的水。
可阁臣、后宫、宦官,哪一方好惹?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苏及忆起孩童时那场大火,他不由得闭了闭眼,将怀中紫檀递给珙桐:“你们带着三姐先回去,我有事要办!”
。。。。。。
安南侯府上的人倒是比他家主人温和有礼,苏及报了名讳和来意,侯府管家恭恭敬敬领着他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