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已经——”“你和我,一起上。”“嗯?”
两群人移动到了附近较为平坦的草原上,路希娜和提图斯都擦好了自己的武器,剩下的人面对面地站在两边,势不两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一定是生死决斗,所以气氛格外的浓重,剑拔弩张的气势让过路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匆匆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问题来了,按照路希娜的武力来看,就算对手是并不壮硕甚至有些苍老的糟老头子提图斯,胜算也不高,更别说现在路希娜的状态很差很差,头重脚轻的她能还算正常地走稳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圣光和信仰能让她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机会只有一次,并且运气并不属于我们那边,对方是幸运女神的信徒,一直投机倒把、扒别人家床,干了各种缺德事却从未受过天谴,这种被“上天”眷顾的畜生这次会不会栽在他所轻视的路希娜手上?
我们不能赌。
托马斯修士是想我和他在决斗的时候靠近,发动突然袭击直接把提图斯杀死,至少这样能保住路希娜的性命,至于对面的其他人,杀了就是,托马斯已经准备好引导那些跟随我们的年轻人认为这是场为了谋杀路希娜而布下的陷阱,至于真相,只要把对面的那些人杀掉一半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我们说了算。
然而,我们这样想,对面会不会也这样想?
大家都是老油子,托马斯修士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对面的那些渣滓又怎会没有奸诈狡猾的打架流氓?
让路希娜单独面对提图斯风险太大了,只要我们在某一环节棋差一着,那么路希娜就可能被提图斯或者其他人的攻击和诡计取了性命,这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于是,我站了出来,“我也要参加决斗,提图斯,我要和路希娜神甫一起,而你也可以带上一名随从,前提是他们有胆赌上性命。”
“我们决斗关你鸟事?”提图斯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条被荡妇的裙子迷了眼的野狗也敢站出来和我们平起平坐?认清楚你的身份!”
“我是——”咽了口吐沫,我拉住路希娜的手,“我是路希娜的爱人。”或许,不,这一定会让我被各种麻烦盯上,绯闻、谣言都算好的,科尔涅利家族现在也有着相当数量的祭司,他们有的是号召力让我死于非命,但,如果能保护路希娜的安全,那上面的一切,就不再重要了。
路希娜看着我,眼中满是感动,但她不能表达,只是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将她的温度和决意一同传达给我。
不论是对面还是这边的人群都炸开了锅,提图斯更是哈哈大笑,阴阳怪气地嘲讽着路希娜明明身处高位却丝毫不在乎贞操,但他忘了自己已经睡了不知道多少别家的人妻,只是没有被抓现行罢了。
“你怕了吗?提图斯,”托马斯修士站了出来,“幸运女神赐予你的运气,连你的随从都不能分享,那可真是悲哀,如果我是你的随从,我一定不愿意跟你上战场,更别谈为你而战斗。”
“少在这乱吠了,你能从战场上狗一样地活下来也是因为女神眷顾了你,该死,当时女神怎么就让你活到现在了?啊!或许她是让我现在把你欠她的收回去!呵呵,”提图斯冷笑两声,“我会在你面前把这个婊子的子宫挖出来,让你看看你追随的女人被多少男人上过。”
托马斯修士差点把手里的十字架捏得变形,他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药粉,一股脑地倒进了我的水壶,“反正他们也会用这种伎俩,我把我所有的存货都给你,罗穆,不仅要保护好路希娜神甫,”托马斯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你还要把那个老头子的脊柱拽出来,相信我,这个药,我的战友乃至我曾经的长官都只是听说,你绝对可以,把他的头,拧下来。”
我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喝下了水壶中的药水,那药水不知为何滚烫至极,刚喝一口就感觉烫伤了我的喉咙和舌头,可疼痛传到了脑袋中,却变成了一种极端的鼓舞,我的大脑皮层,我的意识活跃了起来,痛觉和烈火焚身的灼烧感又让我几近疯狂,以至于喝到一半就不自觉地把水壶往地上一砸,好在托马斯修士知道喝药水的人会干什么,伸手接住了水壶,塞上木塞,保住了剩下的冒出阵阵热气的药水。
把水壶放到一边后,他割开双手,用流着鲜血的双手抓住了我的头皮,他的额头抵住了我的额头,他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睛,霎时间,好像有两只猛兽在相互对视,唤醒彼此。
“唤醒你的愤怒,唤醒你的野性,唤醒你的疯狂,你是森林中的巨熊,是最勇猛的战士,你有无坚不摧的力量,露出你的獠牙,罗穆,打败他们!”
“呀啊啊啊啊啊!!!”我不自觉地嘶吼了起来,体内有一股暴动的力量,一种疯狂的情绪,一路向上顶在天灵盖上,让我整个人脑袋嗡嗡的,托马斯伤口流出的鲜血从我的眼角和额头流到脸上,染红了我的视线,流过了我的脸颊,血腥味冲进鼻腔,血色布满视野,脑子里只有托马斯修士之后说的那句话——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我嘶吼道,“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托马斯也跟着嘶吼,“杀光他们!!!”
诺亚从身后为我戴上只有眼睛开孔的钢铁头盔,穿上盖住链甲杉的洁白罩袍,我不断发出的嘶吼在头盔中回响,如同催眠一般在我的脑中越刻越深,扑鼻的血腥味就像是投向饿狼的生肉,激起我的野性、兽性和杀戮欲望。
此时,我如同一名屠夫、猛兽、刽子手,唯独不像一名骑士。
最终,路希娜将我的剑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接过长剑,然后路希娜找了个后面那些年轻人看不到的角度,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我,“罗穆,答应我,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人。”她喃喃地说着,小小的愿望并未传入回荡着我怒吼声的头盔中。
决斗马上开始,或者说私斗马上开始,因为没有第三方的裁判,我们这样的对决结果并不会被官方认可,但是,我们需要认可吗?
我们只需要他死。
我和路希娜来到中间的场地,面对穿着链甲的提图斯和一名穿着铁板甲的骑士。
那个骑士一从人群中出来,就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他就是之前在城外率领土匪抢劫的那个强盗骑士,被诺亚他们押到了城内扔进了大牢,但看这个样子——提图斯把这个人保释了出来。
对于路希娜,她的认识不同于其他人。她看着那人,皱起了眉头,“是你?”
“是我,路希娜大人,”强盗骑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的眼中满是对于路希娜这般反应的嘲弄,“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看来,您记得我的脸,却忘了我的名字。”
“我之前管的教区有几十个叫乔治的,我哪里知道是你,而且还投奔了这个人,你这个叛徒,索菲娅明明待你那么好,你却找上了其他泰摩拉的祭司。”路希娜握紧了手里的军刀。
“这没什么的,路希娜大人,提图斯大人比您,比索菲娅大人都大方,也比你们都要成熟,不会为无意义的事情纠结,畏首畏尾。”
“你们根本就不懂,那些东西——”
“你又要高谈阔论了吗?喜欢说教别人的宗教法官,你拔出了剑,却想要用嘴给我们舒服舒服?”提图斯说着没品下流的笑话,后面的那些流氓也跟着笑了起来,让这边的人一片咬牙切齿。
当然,这些东西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原始的本能让我放松身体,慢慢地靠近我面前的这两只猎物,长剑在我的手中指向地面,像是藏在猛兽嘴中的尖牙,太阳光照在频繁擦拭的剑刃上,闪着锐利的光芒。
“…………”路希娜看着缓慢前进的我,一股陌生感和没来由的恐惧让她抿了抿嘴唇,闭上了眼,“你能行的,路希娜,你能行的,主为你开辟了这条道路,不同于亲人们的新的道路,它指向未来,指向光明,指向人民的幸福,你必须走下去,即使——”
路希娜将军刀低垂下来,连同她的心境一同平稳了下来,她的眼神古井无波,却好似有淡淡的金光从她的瞳孔中浮现,军刀的刀刃也好像被镀上了层薄薄的金一样,神圣且锋利。
她跟在我的身后,不知道默念着些什么,随时准备跟我一同冲锋。
那边的两人面对我们这样的气势,尤其是我,他们感觉到了危险,却也并不畏惧,尤其是提图斯,他甚至拿出了一枚硬币,占卜了下吉凶,最后,他朝我们狡猾地笑了笑,从后面的马背上拿下了一张长弓。
之前说过,这次的决斗并不会被官方承认,也不符合真正决斗的规定,也就是说,用什么都可以。
提图斯拿出了一小块布,在上面涂油后把它缠在了箭头上,随从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点燃,一根略显简陋的火箭就做成了,而强盗骑士乔治那边则在自己的剑刃上涂了些色彩奇怪的液体,看来是在淬毒。
“小心他们的火箭和毒素,罗穆,幸运女神的信徒运气都不会差,这些下作的招数在他们的手上会更加的致命,你一定要小心。”路希娜在身后小声地提醒我,但我现在的暴戾状态,还有我头上的全包铁质头盔让路希娜的声音变成了无法辨别的低沉响声。
准备完毕后,他们也开始慢慢靠近我们,直到我们距离10米左右,一群乌鸦没来由地从远处飞到空中,生死决斗直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