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担忧地看向清蕴。
她虽然不明白主子对陈危的感情,但从那天在帐中情形看来,主子绝不会乐意看到陈危和其他人在一起罢。
“这样吗?”清蕴垂下眼帘,“等他和公爷回府,就让他过来,我帮你问问。”
第39章“跪下。”她轻声。
应下白兰后,清蕴一整天做事都心不在焉,几度走神。
修剪兰草时,她不知不觉把整盆草都剪秃,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让人把它处置掉。
强迫自己看完了一本杂书后,她思绪稍稍沉静。
今天齐国公和以往一样,回来得不算早。门房传来消息时,夜色幽暗朦胧。
所幸今天李秉真传消息回,说他要在外用饭,晚些归家,白芷依旧按吩咐去请陈危。
白兰没有在场,她就待在里屋,听清蕴问话。
门窗大开,甬路尽头的人影刚出现,就被昏暗的灯光捉住。随着他快步穿过院落,走到门外问候时,已经出八尺的身高几乎要顶上门框。
陈危今天应该随齐国公去了宴席或酒肆,身上传来淡淡的酒香,经风久吹而不散,自己恐怕也饮下不少。
他神色不显,步伐快而稳,三两下就到了清蕴面前。
如白兰所言,他年纪少,但已彻底长成了。跟随齐国公历练这么久,让他的沉默干练之余,还添了种飒气、英武。
看来齐国公拒了收他为“义子”的提议,但没有因此放下培养他。
烛光照不清他低垂的眉眼,清蕴也没有抬眸细看,只转动腕间玉镯,沉默了好一会儿。
随着白芷奉上茶水,两个木头人活过来,清蕴神色如常地问他回京后在齐国公身边的生活。
陈危一一答好。
“你也到了这个年纪,可曾有人说亲?”说着说着,转到这个话题。
陈危答得很快,说不曾。
“家中亲戚也没有?”
“父母双亡后,仅有叔父愿意把我养在身边,我身边仅有这一个亲人。”
里头白兰听了,暗暗思量。陈危的叔父陈管家如今是有名的“痴儿”,被王家养在庄子里,倒无需陈危时时刻刻孝敬。无父无母,虽艰难些,对她来说倒是好事,省去伺候公婆的麻烦,也不必担心兄弟姊妹太多,有纷争。
果然,有些事,陈危只有在夫人询问时,才会老老实实地答。不像她,此前无意中问过几次,都不知他家中境况。
“你自己呢,怎么想?”
“陈危只想认真为主子办差,奉养叔父。”
听到这儿,白兰忍不住悄然从里屋帘子里挑出一丝缝隙,观看陈危脸色。
然而陈危背对着里屋站立,主子也是端坐圈椅,仅得侧颜。
主子抬手端起茶杯,刚碰到唇又放下,陈危便上前为她添了热茶,听着不解风情,眼力劲儿又实在好。
她等待主子提起自己。
清蕴很快提起白兰,“你觉得白兰如何?”
“是主子身边的人。”
“然后呢?”
陈危似乎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好半晌才道:“不知。”
白兰有些失望,但又觉好笑,陈危就是这么个性子,看来在主子面前也一样。真是木讷,主子问这么多,难道就没联想什么?
她的目光透过帘缝,忍不住在陈危身上流连,因此没有注意到,清蕴并没喝陈危递来的茶,而是自己另斟了杯。
陈危的愣怔,正是来自于此。
“以前同在王家,如今又同在我身边,说‘不知’未免有故意撇清干系之嫌。”清蕴似乎极淡笑了下,“还是说,你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对我这个主子倾诉,而是要私下对白兰说?”
陈危终于反应过来,出声道:“我和白兰确实不熟,除去同为主子办差,私下没说过话,也没有他意。”
有些事,点到即止就可,不必问得太过清楚。
白兰听到这儿,虽隐隐有预感,还是不由攥紧帘子,透出纠结心境。
她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致,悄无声息地离开。
外屋,知晓白兰离开,白芷也紧接着走出门,清蕴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收敛无声。
“跪下。”她轻声。
陈危毫无异议,双膝一前一后落地,跪在她身前。
清蕴心中盘旋整日的莫名怒火并没有因他顺从的动作消失,反而愈烧愈烈。
她冷冷看着灯下陈危,即便跪着也仍显高大的陈危。
他沉默时,心中在想什么,除了陈管家,会有白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