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细想,便知是谁的主意。因为建帝看着看着,便抛下同坐的李贵妃,与宫女嬉戏去了。
算上刚被诊出喜脉的一月多身孕,李贵妃这胎怀了五个月,按理来说应该要显出孕状。可从远处看出,她身量依旧纤细,唯独小腹微微凸起,面色也极为苍白。
瞧见李审言来,她微抿唇,脸色愈不好。
未等建帝回身,就远远道:“臣妾先回承乾宫了。”
建帝漫不经心摆手,李贵妃离开,场中便只剩李审言围观。
他这一看,就看了小半个时辰。宫女当中起初有人十分惊喜,以为可以趁机得宠,欢笑着和建帝嬉戏。
但她们很快现,陛下纯粹是享受追逐的过程,抓到一人后往往不作停留,而是让她们继续躲避奔跑。如此下来,都被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如牛,脂粉早被汗水浸透。
有人装作体力不支伏倒在地,现陛下不曾在意,干脆往地上一趴。其他人有样学样,渐渐的,御花园倒了满地宫女,引得建帝哈哈大笑。
建帝玩闹够了,也很尽兴,吩咐每人赏十两银子,大踏步回身。浑身薄汗不舒坦,就往乾清宫去。
李审言默不作声跟上。
瓦剌部形势未明,朝堂局势正乱,观建帝模样,对这些似乎丝毫不上心,反而有兴致玩乐。
李审言刚注意到,万云身边的小太监手捧瓷壶,正是建帝常用来服用寒食散的温酒壶。
回到寝宫,建帝任人服侍解开外袍,仅着中衣,赤足坐在位上喝凉茶,听李审言禀报了几件事,也不怎么上心,反而就寒食散表了看法,“这方子果然不一般,朕每每服用,都感觉浑身燥热难耐,精力无限。你当真不愿试试?朕已经让太医改良过,绝无坏处。”
李审言道:“陛下知道臣的体质,本就血气过盛,太医让臣时刻注意着,连温养的药物都不能服用。”
他的回话,难免有暗喻建帝气虚之嫌。不过建帝早习惯他口直嘴笨,对此不以为忤,“你就是年轻,血气方刚,至今身边也没个人伺候,常年如此憋着,哪能不难受?朕之前赏给你的美人呢,不喜欢?”
他显然知道云生已被李审言遣走的事。
李审言用了同样的说辞,“她对臣不满意。”
建帝哈哈笑两声,“怕不是你对她不满意罢!朕赏给你的虽不是绝色美人,却也温柔可人,你连享用的兴致都没有?到底是要求过高还是……?”
建帝知道,有些人看着威武强壮,实则雄风不再,简称中看不中用。李审言被他那位好姑母迫害这么些年,二十三了也没尝过女人滋味,不会真是出问题了罢?
目光往隐秘的地方瞄,李审言察觉到了,出声,“臣对这些女人没兴趣。”
这些女人没兴趣?建帝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云生这类美人是他用来款待赏赐臣子的,李审言在这方面,莫不是和那些满口伦理纲常的文人一样,只会碰自己的妻妾不成?还是找借口掩饰?
不过,李审言纹丝不动,毫无紧张感,建帝也就失了打趣的心思。
他就是恶劣的性子,别人躲,他会有兴趣。一旦主动迎合,反而没了滋味。
所以近些天得的那几位美人,那娇蛮、泼辣的性子都叫他欲罢不能,得知她们身份后,更为兴奋。
如此夜夜笙歌,他险些忘了今夕是何年。可惜李贵妃太扫兴,一来就是劝他明日去上朝。
蒙古之事自有内阁决定,他最后拍板同意就行,倒叫她一个身怀六甲的贵妃操心。
但贵妃的意思不一定来自她自己,还有可能是他那位好姑母。
想到这儿,建帝晴朗的神色转瞬变阴,“你住回国公府,可有察觉什么?”
“时日太短,臣暂时什么都没现。”
建帝颔,“其他事就先放一放,多在府里待着,两边都要探一探。”
齐国公主动请辞,建帝调查了过后,打消了小半的警惕,但没有完全放下,还有些怀疑夫妻俩和离是故意做戏,所以派李审言回家居住。
至于李审言有没有可能和齐国公李德暗地同心,建帝并不担忧。从锦衣卫探查的消息,及他这段日子对李审言的了解来看,此子对李家深恶痛绝,绝不会把自己当成李家人。
他都有些不知自己是期待齐国公老老实实,还是心存异心了。
假如他老实,自己可以安心。但假如他暗地有筹谋,却被小儿子一手揭,脸上会是什么神色?
建帝忽然问:“李秉真呢?”
“确实体弱,府里常住着两位大夫,随时给他看诊。”
建帝嗯了声,这点他还是确信的。以往太医去国公府为李秉真诊治,回来也会向他禀报一番。
“他和夫人又如何?”
不防建帝问到这个,李审言内心怔然,面上如常道:“夫妻伉俪情深。”
应当可以这么说。毕竟他那位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兄长,唯独会在新婚夫人面前流露不同。
陆清蕴在国公府备受赞誉,但在李审言看来,她和李秉真几乎是同一类人,尤其是面上那层虚假的温和,看起来就像令人厌恶的面具。
他不喜欢装模作样的李秉真,对这个几乎同类型的名义上的嫂嫂当然也喜欢不到哪儿去。
没想到,陛下竟似乎有几分兴趣。
建帝想听的,当然不是这个。每每想起陆清蕴的容貌身份,他确实意动,那股聪明的劲儿也很吸引人,可惜性子太稳了,很少会慌张。
假如使手段强行得到了,恐怕也能迅接受,而不会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那样总少了番乐趣。
而且,如果齐国公和大长公主是当真和离,两人也能慢慢放下兵权,他倒没必要太不给姑母面子。
建帝微微一笑,“朕知道,做个护卫的活儿对你来说屈才。这段时间就常待国公府,办好了这件差事,朕对你另有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