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伸出左臂,牵住那双展得正笔直的小手,两人的体温逐渐相近,幸村的暖意融化着她如同冰封的雪原,她转头望向那双深邃的蓝,里面倒映着偏爱的一点玄帛,仿佛无论是历经种种,这份暖意都不会彷徨。他的心清澈无比,洗去了少女一路的沐风沛雨,只是伫立在她的面前,雨宫便感觉自己能够安全卸下所有。
“puri,部长和部长夫人真是恩爱啊,”仁王正捧着两杯热可可,“两位,大家都还在呢。”
被打扰到的幸村默默将牵住的手攥紧放下,没有错过雨宫已染上星点绯红的耳垂,他转身接过热饮,递给少女後,随後拿起另一杯。
“看来是恢复得很活蹦乱跳呢雅治,”幸村微微抿了口,眼神扫过那抹银白色,“嗯…欺诈师骗过了我们,下次部活就加些活动吧?”
“部长你可误解我意思了,这不是恋爱典范值得参考参考嘛。”仁王绝不自认倒霉,虽然这个话题还是他自己挑起的。
“呵呵,是这样吗?”幸村知道他们八卦的很,虽然没想着实质上为难仁王,但还是与他贫嘴了几句。
“幸村前辈!雨宫姐姐!快来一起拍照啦!”柳生千惠也恢复了些活力,见她中气十足,少年和少女相视一笑,一起走去看台之上。
少年们的身後仿佛有五色光彩奔走流淌,泄泄溶溶,交织如缕。都说世人会奔向最终的目的,清冷飘然的凉气并未阻挡着少年们洋溢的笑容,果然这份感觉,是用力睁开沉重眼皮,才会带来的新生果实。
曾经多少姹紫嫣红,都被菲薄的光阴给无端辜负,重夺全国霸主,如今登顶眺望,仿佛所有的悲戚苍茫之事皆藏于巍然青山,波涛的凛光犹如滔滔逝水,将一切素净。
谁又敢说高处不胜寒呢?在雨宫心中,他们大抵就像这里,即使不及高举嶙峋风骨,不及任由岁月宰割,不及绝顶疏中云汉间,依旧是缕缕不蔓不枝,皎然恣意。少年是她的骄傲,正如网球是少年的骄傲。
环视这片如涯之地,经历了多少枯与荣,生与灭,却始终明澈光洁,沐浴着金光,连赤红的磐石都仿佛磨圆它的鬓角。
于是山顶邮局寄信之时,雨宫悄悄写下一行小字落于左下角——‘祝愿精市大满贯的路上顺遂平安’,随後盖上印章,虔诚而庄重地将明信片投入邮筒。
“似乎要三个工作日左右才能收到呢。”幸村本想看看她给自己写了什麽,不过少女连摆手表示要保密。
“精市给大家都写了吗?”雨宫见他刚才正忙前忙後,想来是细心地给网球部各位都写上了。
“呵呵,不知道大家收到的时候是什麽表情,”少年微扬嘴角,好看的角度更让人陶醉,“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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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场殿线的下山路途几乎都大致相同,沿线俯瞰,景观都只有零星植被,偶有黑色的火山沙为这孤独小灌木增添点点色彩。
由于有大段砂走,需要滑行,所以还算轻松,就是美中不足的除了超量级的紫外线指数,还有因为弯曲而僵硬疼痛的膝盖。尽管雨宫已经抹上防晒,带着护膝,身上依旧既火辣辣又凉嗖嗖的。
因为该线只有少数设施,衆人都几乎是一气呵成滑下了山,赶在日落的孤舟前抵达五合目停车场。
从三千多米的高度一下降到一千四後,少女们神色明显是好不少,面色都恢复了往日红润,只是神情带着一丝疲惫,外加被岩石径折磨的偶尔皱眉。大部队下到山的时候已是六点有多,餐馆几乎都停止了营业,他们选择回酒店享用,心中默默期待着丰盛食宴。
在回到酒店之前,柳生已经提前确认过晚餐的食材,比起传统怀石料理,他觉得热腾腾的牛乳火锅更能满足,眼看端上的A5和牛厚薄相间,衆人都准备放开疲劳一日的枷锁,欢声笑语藏匿进大快朵颐。
日行千里下,如同风卷残云般的消灭速度惊人,对此雨宫表示,自从烤肉以来,她已经习惯。
“姐姐,一会要不要一起去呀,”恢复元气的千惠不知何时钻到身後,“赤也说一会去哥哥他们那打牌,你和幸村前辈也来吧!”
切原顿时扭头——喂那什麽…要不还是别叫部长来吧…他怕挨罚…
“谢谢你,要不你们去问精市吧?我可能就不去啦。”少女捂嘴轻笑,饭桌的所有举动她已经尽收眼底。
“真田应该也不去了吧,我们去泡汤。”幸村擡手撑颊,一副衆所周知的不明微笑做派。
“…的确,你们去吧。赤也,玉川,柳生桑,不要给人添麻烦,房间过分吵闹……”
“知道啦知道啦…”眼看轻巧切原要被对面竖起拳头,玉川赶紧笑得无奈,“柳生前辈!昨天比赛还没完——!”
夜幕降临,燃後馀烬散落轻巧的谢幕,顷刻的暄声都即将埋藏于睡梦之中,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略有迷糊的嘟囔。
“嗯…困了……”
对侧已经倒在软糯垫榻,随包裹着的晚息飞跃这朦胧的夜空,那句‘睡吧’消逝在空气,身影蹑手蹑脚地来到窗台,幸村打开画本,视觉与听觉开始交错。
带着夜雾那点点潮气,卧在风里的还有自由的味道,将被筑刻的并非浓夜,而是正午的金黄。那双牵过无数遍的手,连茧子覆在何处都深深记得,银河寥落,此刻唯有他掌心续着暖流,少年最後加了几笔,希望填色之时,它会变成环天辰星。
“…好像也许久没画过素描了呢……”这样想着,他又翻过一页,嘴角未曾躺下,顺着前面那些未曾静止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