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有巴掌大小的袖珍鲲鹏,捏制的手艺格外蹩脚,圆头短身,一双光秃秃的翅膀贴在背上,张口瞪眼,摇头晃脑看着赵青侠。
幼稚的模样明明是如此惹人发笑,可赵青侠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它背上密布的伤疤,半点挪不开。
“想笑就笑,眼睛都憋红了是干啥。你师兄我当年瞒着师傅,决心放弃肉身转换墨躯的时候,为了壮胆就偷摸喝点了酒,结果喝得酩酊大醉,等一觉醒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把核心给造好了,而且还捏成了这副鬼样子,可后悔死我了。”
墨骑鲸没好气道:“还好这东西平时不用拿出来,要不然以后我还怎么在墨序混?”
“还行,不是很丑。”
赵青侠抹了把脸,终于抬头看向对方,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不过。我怎么记得师傅说过,在师兄你小时候,他第一次送你的礼物就是一个鲲鹏的模型?”
“别听那老头儿瞎咧咧,都快入土的人了,能记得啥事?”
墨骑鲸老脸一红,急忙摆手转身。
“拿好了,一旦我真的撑不住了,那就把它炸了,千万别让你师兄我沦为黄粱鬼。”
赵青侠合掌攥紧那枚核心,重重点头:“记住了。”
“那就好。”
投影如同飞沙,在狂风中渐渐消散。
蓦然,男人回头看来。
“对了,我还欠你多少天工值来着?”
昂!
巨鲸发出震动天地的怒鸣,源源不断的无形音浪在夜幕下荡开涟漪,冲散了笼罩整个金陵的黄粱意志。
城市的废墟之中,无数的身影僵立原地,暴虐和疯狂渐渐从眼眸深处褪去。
这些重新恢复了神志的普通百姓再不敢有丝毫停留,争先恐后往城外逃跑。
“欠的太多了,墨骑鲸你要是还不完,可不能死啊。”
鲸背之上,赵青侠喃喃自语。
“居然这么快就研发出了能针对黄粱位业的技术法门,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不过还是有点意思。”
只是看了一眼,身穿明黄龙袍的朱彝焰便挪开了目光,看向身前不远处巍峨古老的城楼。
一砖一木皆是千年前的大明旧貌,门楼之下,只有一道孤单的身影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一夫当关。
不会有旁人,只能是他。
儒序,张嗣源。
隔着茫茫人影,四目相望。
覆面横流的鲜血下,是气焰不减的跋扈冷笑。
张嗣源扛枪在肩,抬手点向脚下。
一个动作,便盖过了无数句废话。
“说实话,朕真的很厌恶你们这些儒序。听话的贱如蝼蚁,不听话的则烦如蚊蝇。嘴上说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背后却总有人为了所谓的忠义,去做一些欺世盗名的恶心事。”
朱彝焰抬手轻描淡写的一挥,麾下簇拥的人潮瞬间如洪流奔涌,悍然冲向阻拦的关口。
此时坐拥纵横位业的他,如同一位御驾亲征的帝王,皇命所指,便有无数人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骤然轰鸣的声声巨响中,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的城楼转眼间便彻底坍塌。
个体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极其渺小,即便是精通‘射艺’的儒序三。也同样微不足道。
乾坤摩弄,纵横捭阖。
纵横序的强大在此刻尽显无遗。
“不过朕不会杀你,相反朕还会好好留着你,一步步将你调教成朕最忠心的臣子,为朕去收拢所有还愿意追随你张家的人,一劳永逸解决所有烦恼。”
从登基之日便如履薄冰的嘉启皇帝,终于品尝到了皇权位业的美妙滋味。
朱彝焰目光痴迷,就在这一瞬,他彻底忘却困扰了一生,宛如山岳压身般的惶恐和不安。
“老师一生为我大明帝国鞠躬尽瘁,功勋累累,本该得到‘文正’的谥号,名留青史。只可惜他一时糊涂,在垂暮之年铸成大错。你作为他的独子,正该为他老人家拾起忠名。在朕的神朝之中,永远会有你张家的位置。”
陷入重围之中的张嗣源无力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彝焰踏空而起,一步步从自己头顶走过,随即视线便被无数悍不畏死的身影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