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雾气中,赵鹿吟独自一个人前行,脚步声在沉寂中显得分外清晰,她试探道,“红枣?枸杞?”
没有任何人回应,
一声嘶哑的鸟叫声猝然响起,划破了这一刻的寂静,寒意爬上脊背,赵鹿吟犹豫地回头,那一团团雾气不知何时化作无数双漆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猛地睁开眼,赵鹿吟躺在床上一阵恍惚,
“这是什么奇怪的梦”怪瘆人的
她动了一下,觉浑身都被汗水浸得黏腻难受,床侧摆放的冰块也早已化成了水,在吵闹的蝉鸣声中,她往门外唤道,
“红枣。”
“公子?您今日竟自己醒了。”红枣闻声匆匆进来,手上端着一些吃食。
“太热了”赵鹿吟从床上爬了起来,将黏在颈间的丝拂开,皱眉道,“这头也太烦人了黏乎乎的,早膳免了吧,我要沐浴!”
“沐浴也得吃早膳啊”红枣跟在她身后,端着早膳一块走进了浴房,顺便还喊来了枸杞。
“这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赵鹿吟解下里衣抬脚走进了浴池里,里面她刚倒了些冰块,凉意瞬间沁透四肢百骸,她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下朝后再吃吧”
“您定会去吃那些冰鉴的!晨起就该用些暖胃的才是。”红枣丝毫不听,强硬把那碗热粥塞到她手里。
“可是”
“没有可是!”
在红枣那灼灼地注视下,赵鹿吟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一勺一勺吃了起来。
枸杞笑了,“我怎么瞧着红枣姐姐才是主子呢”
“就是,谁家侍女敢使唤到主子头上去,真是无法无天。”
红枣不以为意道,“那您倒是罚我呗。”边说她边利落地挽起赵鹿吟的头,“您快些,时辰不早了,该更衣上朝了。”
忙忙碌碌的,最终赵鹿吟穿戴整齐被推出了府门,
“公子早些回来噢。”说完这一句,大门便在她面前关上了。
望着紧闭的大门,赵鹿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只是位客人,“知道了。”
盛夏,到处都浮动着令人倦怠的燥意,叫人只想卧在冰簟之上,睡个一整天。
下了马车后,赵鹿吟一眼便看到裴彦,在一众问候声中,她走到了裴彦身边,“你今日怎么来上朝了?”
裴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八月初一。”
五品以下官员每初一十五上朝,但赵鹿吟明显不会记这种日子,毕竟她天天都要上朝。
“真羡慕啊”
“这有何好羡慕的”裴彦刚要对着她笑,却被赵鹿吟给撞了一下,她蹙眉道,
“都让你别对我笑,要有一种,我不愿搭理你,可你毕竟位高权重所以我不得不敷衍你这样”
“一定得这样吗?”
赵鹿吟道,“都说了,朝中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唯一能接近你的理由便是”她偏头打量了裴彦几下,
少年俊眉星目,再不见儿时半分粗陋,赵鹿吟看着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虽说裴彦叫她姐,但他其实是堂哥的孩子,当年抄家,七岁稚子可免死罪,可无父母长辈照顾,逃过一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还记得那时拼死送他们逃出时,堂嫂攥得她腕骨生疼,哀求道,
“阿吟是个聪明孩子,以后他便是你弟弟了求求你,只要让他长大便好”
“只要他能长大便好”
那时候,她为了复仇,特地寻了一户平凡善良的人家将裴彦交由他们抚养,自己则委身在萧王底下,时不时从他那挖些钱粮送给那户人家。
本想让他远离争端好好长大的,
没想到他还是自己跑来了
收回目光,赵鹿吟露出了往常那副混不羁的模样,“反正他们只会当我是看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