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曲(五)
晨起动飞霜,灵台始清明。
劳者早早出门干活去,妇人多聚在一起择棉织布,自从淮水出事後,剩下小孩被长辈下令不准乱跑,无法只能在眼边玩耍嬉闹。
所以今天村中比其它时间更安宁平静。
院里那人起得也早,不嫌外头寒气冻手,坐在那石桌面前,执着那四不像的棋子自顾下了几局。
该说不说,用久了竟还觉得顺手。只是棋盘上之前被刻花多出几条纹路有些难看。
就着一捧清茶,一坐就是一整日,直到夕阳欲颓,攸里才发觉她今日不太对劲。
“司主平日里最是坐不住的性子,今日怎麽在这儿沉默寡言一天了。”
攸里端来烫水兑开的梨膏,换下了已经凉了半日的冷茶。
混着梨香清甜,热气蒸腾出来蹭在人脸上,把鼻尖润得有些湿。
指尖落下一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沉稳吗?”
“倒也不是……”
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但不好明说。
日头东升西落,影随渐短渐长。罔悬静坐在这放空神思。
顺道想着,淮水瘴气差不多除尽,自己可以回岁天域了。届时把事务交到毋厘手里,虽然为人死板,但万一生出变故他也应付得来。
泠泠琴声至,正如昨日,出自同一人之手。
寂寂一日的街道上竟在此时开始多人气,劳者背锄归家,妇人放下织针麻线,孩童撇开玩物。一齐凑到沿水道上看热闹。
嘈杂不已,人声鼎沸,没过古琴声。
攸里:“怎麽事儿?”
外面不露步履声,有人轻叩门。
罔悬放下棋子起身:“进。”
毋厘推门而至,在她面前先恭敬施一礼後道:“昨日淮水上,是白绫鱼妖。”
“白绫鱼妖?”她几不可察地轻笑,对此事没有过多惊讶,呵出一口浅薄白气。“好雅趣。”
毋厘缓声问:“那要逐她走吗?”
“不着急,那人来都来了,我必要凑凑这热闹。”
“什麽人?”攸里云里雾里不解罔悬所言。
罔悬没回答他,只拍拍攸里肩膀对他道,“走了,出去活动疏络筋骨。”
“我不去,人多了我不自在。”攸里後撤一步,耸了耸鼻子直言谢绝。
罔悬无奈摆手,旋即大摇大摆出了门。“那好吧,你留下看家。”
琴声是从淮水对岸传来,那位置上修了座长亭,既是风景独佳的游赏处,又是行人的歇脚地。
村中少有这种景象,人群堵的水泄不通宛如屏障。
走近了可听见一两声窃窃私语,这边谈论不知是哪里来的乐师琴技这般高超,那边又说这奏曲女子是何等绝代之人。
罔悬听这琴声仔细斟酌了一会。
奏琴者不知音律,弦上琴音却不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