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脚印一深一浅,韩牧野每一步都陷到膝盖。背上的苏月禾轻得像片羽毛,却又沉得像块石头——高烧让她的呼吸越来越烫,喷在韩牧野后颈上,灼得他心头紧。
"坚持住,苏姑娘。"韩牧野低声说,调整了一下托着她腿弯的姿势。左臂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但他顾不上这些,只盯着远处山坡上那个被积雪覆盖的木屋轮廓——那是他的家,此刻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苏月禾在昏迷中呢喃着什么,韩牧野侧耳去听,只捕捉到几个断续的词:"阿爹药别丢下"
"不会的。"韩牧野轻声回应,尽管知道她听不见,"你阿爹会好的,你也会。"
暴风雪中,他们终于到了木屋前。韩牧野用肩膀顶开结冰的木门,屋内冷得像地窖,但至少挡住了刺骨的山风。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月禾放在床上,立刻转身去生火。
火石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脆。当第一簇火苗在炉膛里跳动起来时,韩牧野长舒一口气,回头看向床上的苏月禾。
火光映照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颧骨处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粗布衣裳已经被雪水和血水浸透,贴在单薄的身子上。韩牧野犹豫片刻,从箱子里翻出一套自己的干净衣衫。
"得罪了。"他低声说,闭着眼睛摸索着帮她换上干衣服。触到她滚烫的皮肤时,他像被烫到般缩回手,眉头拧得更紧。
换好衣服后,韩牧野从房梁上取下风干的药草——黄芩、金银花,还有一小包珍贵的柴胡。这些都是他平日采集的,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他熟练地将药材切碎,投入陶罐中煮沸,药香很快弥漫了整个屋子。
趁着熬药的间隙,韩牧野又取下一块熏鹿肉和半袋白米。他舀了两勺米,细细淘洗干净,加入切碎的鹿肉,放在另一个灶上慢慢熬煮。肉香混着药香,让冰冷的屋子渐渐有了生气。
"唔"床上的苏月禾突然动了动,出微弱的呻吟。
韩牧野立刻放下勺子,快步走到床边。苏月禾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显然还在高烧的混沌中。
"水"她嘶哑地说。
韩牧野扶起她的头,将温水一点点喂进她干裂的嘴唇。苏月禾急切地吞咽着,有几滴顺着嘴角滑落,韩牧野用拇指轻轻拭去。
"慢点,"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还有好多。"
喝完水,苏月禾似乎清醒了些。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挂着的弓箭和兽皮上:"这是你家?"
"嗯。"韩牧野点头,"离山下还有一天路程,你烧得厉害,先在这里歇一晚。"
苏月禾想撑起身子,却因后背的伤疼得倒抽冷气。韩牧野连忙按住她:"别动,伤口会裂开。"
"可是我阿爹"
"明日一早我就送你下山。"韩牧野打断她,"现在你只管养伤。"
他说完转身去查看灶上的粥和药,没看见苏月禾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当她注意到床头小几上摆着的一排银针和几本手抄医书时,眉头微微蹙起——寻常猎户怎会有这些东西?
"药好了。"韩牧野端着药碗回来,现苏月禾正盯着那些银针看,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以前跟郎中学过点皮毛。"
苏月禾没有追问,只是顺从地接过药碗。药汁苦得让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但她还是一口气喝光了。
"好苦"她吐着舌头说,那模样竟有几分孩子气。
韩牧野忍不住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野蜂蜜。平时舍不得吃的。"
苏月禾眼睛一亮,接过蜂蜜含在嘴里,甜蜜的滋味立刻冲淡了苦涩。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鱼的小猫。
"粥还要再熬会儿。"韩牧野说,目光落在她散乱的头上。乌黑的长因为雪水和血水黏在一起,看起来狼狈不堪,"你的头"
苏月禾下意识摸了摸头,手指立刻被缠住了:"啊"
"我帮你梳开吧。"话一出口,韩牧野就后悔了。这要求太过唐突,她肯定会
"好。"苏月禾轻声应道,耳尖却悄悄红了。
韩牧野愣了一下,随即去取木梳和温水。他小心地扶苏月禾坐起来,背对着自己,然后一点点将温水淋在她的长上。
"疼就说。"他低声嘱咐,开始用木梳轻轻梳理打结的丝。
苏月禾的头又细又软,握在手里像一匹上好的绸缎。韩牧野的动作异常轻柔,生怕扯痛她。梳齿穿过长的声音沙沙作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你手法真好"苏月禾小声说,"不像第一次帮人梳头。"
韩牧野的手顿了一下:"我娘生前也常头疼。我小时候经常帮她梳头按摩。"
苏月禾感觉到他声音里的黯然,没有继续追问。两人陷入一种舒适的沉默中,只有炉火偶尔出噼啪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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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通头后,韩牧野用布巾轻轻擦干。苏月禾的丝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散出淡淡的药草香——那是常年采药沾染的气息。
"好了。"韩牧野的声音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粥应该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