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因为我的眼泪放过我,院外的小厮可不会。
宁哥儿无奈道:“再说了,孩子还在他手里。”
唐荞叹了口气,有了孩子,可不就是把宁哥儿拿捏住了吗?他们可不敢拿孩子的命当赌注,他本不想在宁哥儿伤口上撒盐,但是,宁哥儿和亲生骨肉就此分离了吗。
“那孩子怎么办?”
宁哥儿静默了片刻,道:“他会待孩子好的。”
他这话说得确信,其中夹杂的相信都不容唐荞质疑,唐荞又看了眼宁哥儿脖颈的掐痕,到底没忍住,他道:“一个要杀了你的人,你怎么敢相信他会对你的孩子好?”
沉默片刻,宁哥儿垂着头,轻声道:“他会的。”
唐荞默不作声。
表姑抽泣着,她道:“荞哥儿,这陵水县,宁哥儿他是待不了了的。听闻你大哥的生意遍布临边几个县,表姑这才想着来求求你,看看能不能让宁哥儿到你大哥手下讨生活去。”
她擦着泪,说道:“宁哥儿还未出过远门,他一个人在外,实在是难,我和你姑父也不放心。”
唐荞急忙拉住表姑的手:“表姑,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放心,我明日就去问问大哥此事。”
一旁,宁哥儿虚弱地说:“荞哥儿,麻烦你了。”
看到宁哥儿再没了往日的天真烂漫,唐荞心痛万分,他不满道:“和我还这么客气。”
小六在一旁比划着。
宁哥儿看了他一眼,“小六说谢谢你。”
这。。。。。。
“他?”
宁哥儿自然知道唐荞问的是什么,他苦笑道:“早就被毒哑了。”
唐荞又叹了口气,都无需问是谁做的,除了李大公子,还能是谁,这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说到三更,表姑他们才回了家,小六不能说话,就安静地抱着宁哥儿。看到宁哥儿摇晃的身影消匿于黑夜,唐荞湿了眼眶。
季双没走,夜已深了,他就留在新屋睡。
两人锁好了院门,唐荞进屋前,季双拉住了他的手,“荞哥儿。”
唐荞回头,问道:“阿么,怎么了?”
季双拉着唐荞到八仙桌旁坐下,他道:“荞哥儿,以前,我为了春禾和青松,不曾考虑过你的感受,我只想着,我们对你好些就是了。也是有了宁哥儿这一遭,我才意识到,我们当初的骗婚,究竟错得有多彻底。”
棍子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宁哥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听到宁哥儿气若游丝地说出那些话,他真是心都要碎了。置身处地地想上一想,倘若荞哥儿是他的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遭遇骗婚,他只怕是得心疼死。
自打荞哥儿和青松成婚以来,荞哥儿对他们那是没话说,便是分家后,也待他们如亲爹么一般,有的亲儿子还不一定有荞哥儿做得周到呢。
荞哥儿不曾怨恨他就算了,平日里有好吃的,总记挂着他,赚了钱也要孝敬他,对他那可真是掏心掏肺的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荞哥儿对他好一分,他心底被搁置的悔恨就多一分,这些悔恨随着岁月一点一点累积,在知道宁哥儿被骗婚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今夜,悔恨和抱歉排山倒海地袭来,这些歉意汇聚成海,几乎把他溺毙。
他,差点误了别人的一生啊。
季双擦擦眼泪,他哽咽道:“荞哥儿,阿么欠你一句对不起,当然,这句对不起也是空口白话,但是如果能叫你好受些,那也就值了。”
他抽泣着,话都说不分明了,“阿、阿么真的知道错了,若是能重、重来,我一定带着青松去同你相看。”
唐荞早就红了眼眶,听了季双一席话,此刻,泪水倾泻而出。
他敞开双臂,拥抱了季双。
唐荞吸着鼻头,他笑着说:“好,我同意这门亲,我乐意嫁给陆青松。”
季双听闻唐荞的话,眼泪越发汹涌,他抱着唐荞,泪流成河,瞧他做的什么糊涂事啊!
这一刻,唐荞彻底放下了心结。曾经他以为,陆春禾能给他道歉就已经够稀奇了,没承想,他还有得到季双道歉的这一天。
两人相拥而泣,季双哭得不能自已,他在疼惜宁哥儿的遭遇,也在为了自己曾经的骗婚忏悔。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都有些累了,这才回屋睡觉。
唐荞上了床,他爬过去看了眼安哥儿,安哥儿均匀地呼吸着,正睡得香甜。
他轻轻地拍了拍安哥儿,笑道:“安哥儿,你阿嬷同我道歉了呢。”
睡得香甜的安哥儿自然回不了什么话。
唐荞俯身在安哥儿脸侧轻轻落下一个吻,他扬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躺平睡下。
他把双手枕在头下,在黑夜中低语:“安哥儿,我好想你阿爹啊。”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更想抱着他入睡。
唐荞轻声呢喃,他在黑夜里,低声说着情话:“松哥,我想你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