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年接过她手中的药囊,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勾:"听说你被请去杨妃那儿了。"他剑眉微蹙,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可还顺利?"
陆昭阳点头:"寻常心悸之症。"她顿了顿,抬眼望进许延年眼底,"遇见了吴王。"
许延年眸光一闪,下颚线条骤然绷紧:"李恪?他说什么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只说与你相熟。"陆昭阳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眉心微蹙"怎么了?"
许延年摇头,牵起她的手,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无事。饿了吧?西市新开了家食肆,听说鲈鱼做得极好。"他转移话题的意图明显,但语气已恢复平常。
两人沿着宫墙外的林荫道徐行,道旁垂柳依依,柳絮如雪般纷扬。许延年说起近日大理寺新的案子,眉宇间不自觉染上几分肃色,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案现场的痕迹。
陆昭阳安静聆听,偶尔抬眸看他一眼,眼神满是关切,他近日刚忙完杀妻杀子案,片刻不得闲,转眼又有新的案牍。
路过一处荷塘时,几尾红鲤跃出水面,激起一圈涟漪。陆昭阳忽然驻足,望着水中两人的倒影。
"杨妃问起陛下的病情。"她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许延年神色一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你说了什么?"
"只说陛下气色见好。"陆昭阳看着水面上游弋的锦鲤,"但她似乎"
"深宫妇人,最擅捕风捉影。"许延年柔声安抚她,从袖中取出帕子为她拭去额间细汗。
陆昭阳会意,不再多言。两人沉默着走过一段石子路,脚步声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清晰。许延年忽然停下,抬手拂去落在她肩头的柳絮:"李恪待你可有礼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醋意。
"嗯。"陆昭阳侧看他,一缕青丝被风吹到唇边,"你与他"
"君与臣。"许延年语气平淡,呼吸却明显急促了几分。他忽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只是提醒你,天家之人"又一个吻落在她颈侧,"心思比太医院的药方还难测。"
食肆临水而建,窗外就是曲江支流。许延年选了靠窗的雅座,竹帘半卷,正对着一株开得绚烂的西府海棠。他点菜时眉头微蹙的样子,让店小二紧张得直搓手。
"鲈鱼要现杀的,姜丝切得细些。"许延年屈指轻叩桌面,"
接着又点了几样清淡小菜,又特意要了碗莲子羹。
等菜间隙,陆昭阳望着窗外呆。水面上漂着几瓣海棠。
当店家端上青瓷碗盏时,他亲自执勺,将浮沫撇去才推到陆昭阳面前。
"小心烫。"他低声道,指尖在碗沿试了试温度。
陆昭阳小口啜饮着羹汤,唇上沾了点晶莹。许延年凝视片刻,忽然倾身,用拇指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汤渍。
"沾到了。"他声音低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热度比四月的阳光更灼人。
陆昭阳耳尖泛起薄红,低头继续喝汤。
窗外柳絮纷飞,有几片落在她的间,许延年伸手拂去,指尖在她鬓角流连,轻轻将那缕不听话的青丝别到耳后。
"明日还进宫吗?"他问,眼睛温柔的注视着她。
陆昭阳摇头,玉簪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陛下让我后日再去。"注意到许延年闻言松了口气,眼角微微弯起。
她放下汤匙,瓷器相碰出清脆声响。
用过午膳,两人沿着护城河慢慢走。许延年说起近日朝中趣闻,陆昭阳安静地听,唇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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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家书肆时,她多看了两眼橱窗里新到的医书。许延年立刻察觉,正要迈步进去,却被她拉住衣袖。
"不必。"她轻声道,"家中已有前卷。"
许延年却已掏出银钱:"既是一套,岂能不全?"他买下书卷塞入她药囊时,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勾,惹得她耳尖微红。
暮鼓声恰在此时响起,惊起满城归鸟。许延年收回手,转而替她拢了拢披风:"起风了。"
回到安仁坊小院,杜安正在院中翻晒药材。苍术,白芷等药材整齐地铺在竹席上,散着淡淡的药香。
见两人同归,杜安识趣地抱着药筛退入厢房。许延年跟着陆昭阳进了书房,看她将新得的医书与旧籍并列摆放,动作轻柔如对待珍宝。
"杨妃的病"他靠在门框上,欲言又止。
"忧思过度。"陆昭阳头也不抬地整理药柜,瓷瓶相碰出清脆声响,"深宫寂寞,难免如此。"
许延年突然上前,从背后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下颌抵在她顶:"我不会让你过那样的日子。"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执拗。
陆昭阳手上动作一顿,嘴角微微扬起,任由他抱着。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药柜上,融为一体。
暮色渐浓时,归巢的雀儿在檐下啾啾叫着。许延年最终在宵禁鼓响前离去,院门前,他低头在陆昭阳额间落下一吻:"明日再来见你。"他声音里带着不舍,手指缠着她的一缕丝不愿放开。
陆昭阳站在门廊下,看着他的身影融入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还残留着他温度的鬓。
夜风渐凉,带着牡丹将谢的哀婉香气。更夫梆子声远远传来时,陆昭阳才惊觉自己已在院中站了许久。她这才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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