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甜的血雾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每一缕吸入肺腑都像是带着千万根细针,刺痛着辰阳残破不堪的身体。他勉强抬起手,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着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但更多的、带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又涌了出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过一般,伴随每一次呼吸的,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体内,那枚承载着他修仙根基的金丹此刻如同蒙尘的玻璃珠,金紫色的光芒黯淡到几乎无法辨认,丹体表面密布着触目惊心的裂纹,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吹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金丹内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外奔涌,根本无法锁住。维持金丹不崩碎,本身就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神魂,更是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那来自崩坏核心的“消融”概念和扭曲低语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深处。它们并非简单的声音,而是一种对“存在”的否定,一种疯狂而混乱的絮语。此刻,即使崩坏节点已被压制,这些烙印依然像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
“消融吧……归于虚无……混乱才是真实……”低语声在他脑海中盘旋,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伴随着扭曲的景象。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在瓦解,看到眼前的荒原在融化,看到卡拉部族成员的脸孔在扭曲、崩坏……
每当这些幻觉和低语袭来,他的神魂就会传来剧痛,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拉扯。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将这些负面影响压制下去,这消耗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神魂力量。
他尝试着站起来,但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无法支撑身体。他瘫软在地,冰冷的沙土沾满了他的衣袍和血迹。
“卡拉部族……我答应过……”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着。卡拉部族那些淳朴的面孔,他们眼中寄予的希望,那个将生存的唯一可能押在他身上的瘦弱男孩……这些画面,比身体和神魂的剧痛更加清晰,更像是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逼迫着他不能倒下。
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咬紧牙关,出野兽濒死般的低吼,用手肘撑地,艰难地向前爬行。血月荒原的地面,本就扭曲不平,某些区域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散着令人作呕的混乱能量。每向前爬一步,裸露的皮肤就会被粗糙的地面磨破,破碎的血肉与沙土黏连,带来二次的痛苦。
空气中弥漫的血雾也对他造成持续的伤害。这种雾气并非普通物质,而是崩坏能量与荒原环境交互形成的产物,蕴含着微弱的扭曲概念和腐蚀性。正常状态下,辰阳的冰魂吞灵体和金丹力量足以轻易抵御,但此刻,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防御的凡人,血雾渗透皮肤,侵蚀血肉,加剧着他的伤势和痛苦。
一只低阶的扭曲实体——那是一团由纠结在一起的触手和眼球组成的恶心生物,摇晃着从不远处走来。这种实体在荒原外围随处可见,通常只有炼气期甚至凡人的力量,正常状态下的辰阳甚至无需出手,金丹气息就能将其震慑溃散。
但现在,辰阳体内的金丹气息微弱,生命本源几乎枯竭,散出的气息甚至不如一个重伤的筑基期修士。在他看来,这团扭曲实体,此刻却如同洪荒猛兽般可怕。
他强忍剧痛,尝试凝聚一丝力量,想施展一个最基础的防御法术。然而,体内力量如风中残烛,根本无法听从他的指挥。金丹上的裂纹似乎因为这一微弱的调动而加剧。
扭曲实体出嘶哑刺耳的叫声,摇摆着触手向他靠近。辰阳心底涌起一股绝望,难道他就这样,死在这种连凡人都可能避开的低阶扭曲手中吗?
就在那恶心的触手即将碰到他的身体时,辰阳感到体内胸口的位置,那个因融合崩坏核心碎片而形成的新核心光点,突然出了极其微弱的、不受他控制的律动。
那种律动并非能量的爆,而是一种带着古老、宁静气息的“呼吸”。它散出一种辰阳从未感知过的特殊气息,那种气息似乎与周围血雾和扭曲实体有着截然不同的本质,带着一丝……“序列”的纯净。
刹那间,那团低阶扭曲实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猛地击中,出更加凄厉的尖叫,触手瞬间萎缩,眼球爆裂,随后以比来时更快的度扭曲着退了回去,仿佛辰阳身上有什么令其极端恐惧的东西。
辰阳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惊魂未定。他模糊地感知到,是体内那个新的核心光点救了他。它并没有直接提供力量,也没有形成防护,只是散出了一种让扭曲存在无法忍受的气息。
这种不受控制的异动,让他心中既感到一丝庆幸,又涌起深深的不安。这个新的核心光点,到底是什么?它在他体内,是福还是祸?它的气息为何能震慑扭曲?
但他来不及深思,剧痛和虚弱感再次将他淹没。体内的异动如同昙花一现,新的核心光点很快又归于沉寂,只留下胸口一丝微弱的温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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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这只是侥幸。荒原上的危险远不止这些低阶实体。如果遇到更强的扭曲,或者遭遇能量乱流、空间裂缝,他依然是必死无疑。
他必须继续前进。
再次用手肘和膝盖支撑身体,他艰难地调整方向,朝着记忆中卡拉部族所在的大致方位爬去。奥伦长老给的信标,此刻在他手中散着微弱的光芒,但那光芒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显得格外扭曲,指引的方向也似乎有些飘忽不定。
荒原的环境本身就是最大的障碍。扭曲的地面不仅仅是视觉上的错觉,某些区域的沙土和岩石确实在缓慢地改变形态,甚至伴随着微弱的空间波动。这些波动对于重伤的神魂而言是巨大的干扰,让他的感知变得更加混乱,辨别方向难上加难。
他试图回忆奥伦长老临走前给他的地图和方位指引,但脑海中的景象却被那些扭曲的低语和幻觉不断干扰。他看到地图上的线条在跳动、交织,看到卡拉部族所在的位置被一团扭曲的黑影笼罩。
“放弃吧……没有人等着你……只有消融……痛苦会结束……”低语再次趁虚而入,试图瓦解他的意志。
“不!我答应了!”
辰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声,声音嘶哑难听,带着血腥味。脑海中,他看到了那个瘦弱的男孩,他曾经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块烤熟的扭曲兽肉;看到了那位妇人,她眼中虽然带着恐惧,但在他表示会帮助他们后,那种瞬间亮起的希望之光。
他们相信我!我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这份执念如同荒原上唯一不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神魂,支撑着他破败的躯体。
他脑海中闪过一些温暖的片段:老仆颤抖着手将干粮塞进他怀里;宗门里那位正直的导师,虽然不解他力量的来源,却依然给予他善意的指导……这些生命中的点滴温暖,此刻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对抗着周遭的冰冷、绝望和内心的剧痛。
他爬着,爬过扭曲蠕动的地面,爬过散着腐蚀气息的血雾。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力仍在流失,伤势没有丝毫好转,甚至还在恶化。金丹的裂纹似乎更多了,神魂的疼痛一波强过一波。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更长的时间。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晃动。他感觉自己偏离了方向,周围的扭曲实体似乎比之前更加密集,散的气息也更加危险。
他是不是误入了更深处、更危险的区域?奥伦长老的信标光芒越来越微弱,几乎快要熄灭,或者说,是他自己的神念太过虚弱,已经无法清晰地感知到它的指引了?
不能……倒下……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不可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啃咬刀锋,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金丹欲碎的痛苦。那个新的核心光点在他体内偶尔会出微弱的律动,但无法提供持续的帮助,似乎它自身也处于一种初生或不稳定的状态。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身体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时,远处,在血色月亮的映衬下,一个模糊的轮廓闯入他几近失明的视野。
那轮廓……似乎不是扭曲的岩石,也不是腐败的古木……
它看起来像是……建筑?
是他终于抵达了卡拉部族所在的位置?还是……他因为神魂的混乱,将荒原上某个危险的扭曲巢穴,误认为是卡拉部族的聚居地?
他想分辨得更清楚,但眼皮却沉重得如同万斤巨石,意识如同潮水般飞退去。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向那个模糊的轮廓伸出手,出一声带着无限渴望的低语:
“卡拉……”
下一刻,他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血迹斑斑、扭曲蠕动的荒原之上,如同死物。只有胸口那个微弱跳动的新核心光点,以及缠绕在他神魂深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扭曲低语,还在无声地证明着,他依然“存在”……以及他尚未结束的挣扎。
那个模糊的轮廓,在血月之下,带着未知的命运,静静地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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