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朕病重,丞相与郝副统领带着营兵强行入宫?”
尉鸣鹤冷冽的目光落在慕容丞相身上:“慕容爱卿,朕对你不薄,为何要联通昌王、霍家,意图谋害于朕?”
旁人都还在惊讶震惊之中,惟独靖文侯反应最快,心中悚然:蓝岚给他传出了错误的消息!他这般跟在慕容丞相身后,一定会被认为是乱党!
等过后陛下清算,他们靖文侯府恐怕难逃一劫!
“捉住丞相与郝副统领!”靖文侯神思急转,从较后的人群中挤出,直接往慕容丞相那儿扑去。
这边慕容丞相也反应过来,直接对郝副统领大喝一声:“突围!”
说罢,慕容丞相身形矫健,转身就躲开向自己扑来的靖文侯,然后弯身弓腰,直接将后头跟着的朝臣们撞开,往宫门那儿跑——前面有天子和吴统领,左右是临时倒戈的田副统领,惟有往后面、突破宫门,再趁京城岗哨不明形式,迅速到宁州与霍家回合,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郝副统领迟疑了一息,挥动手中虎符,指挥营兵向四周攻去,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
瞬间,在第二道宫门后爆发出一场短暂却激烈的兵戈相接。
最先倒下的,是最想表现出自己忠心的靖文侯。
玖拾随手取了一片削薄锋利的树叶,让被慕容丞相避开的靖文侯摔落得更惨,沦为交战的背景板。
这也给慕容丞相二人争取了一点儿时间,让两人几乎要冲出第二道宫门。
尉鸣鹤观察了一下局势,随后便驭马下场,直冲慕容丞相而去——他愿意亲自出手,那自然要一举擒中贼王,方显天子威名。
燕马刚踏出去两步,尉鸣鹤就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点儿不对:这马是三年前,他替病重的先帝漂亮地办了件政务而得到的赏赐,亦敏捷矫健著称,坐在上面更是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可现在,尉鸣鹤觉得,这马儿的步伐有些虚弱飘忽。
不等多想,尉鸣鹤俯身驭马,加速去拦慕容丞相与郝副统领。
吴统领尽管对着尉鸣鹤尚有怨气,可大事面前,依旧尽职尽责地统揽指挥,拦住营兵的同时调遣士兵去前头拦截,帮助尉鸣鹤捉人。
慕容丞相与郝副统领都是不愿束手就擒的。
尤其是郝副统领,身带武器,下手狠辣,混不顾对战之人有从前自己带出来的御林军。
尉鸣鹤骑在马上,占据高位,从腰间抽出佩剑,随着周边士兵的配合,轻而易举地就挑伤了郝副统领的右手。
失去武器,郝副统领被迅速擒住。
旋即,尉鸣鹤就将冰冷的目光刺向慕容丞相的方向。
燕马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对方。
眼见尉鸣鹤手中的长剑就要落下,慕容丞相咬牙回身,从袖中抽出一柄防身用的小刀,回身戳去。
燕马反应敏锐,这一下应当是不会得手的。
可燕马竟在危急时刻,迟钝了一息,没有及时避开,更是侧身回首,让慕容丞相的匕首从尉鸣鹤的脚踝处擦过,飞溅出血色。
尉鸣鹤顿觉左边脚踝传来一阵难忍的剧痛。
他紧咬牙关,弯身在向丞相双脚划去。
飒飒风声自尉鸣鹤耳边呼啸而过。
尉鸣鹤只觉得左脚疼痛更甚,右手、臂膀和腰间亦传来意想不到的痛感,像是被人放了冷箭。
在慕容丞相倒下的那一瞬间,尉鸣鹤亦从燕马上跌落。
“阿鹤!”眼前风景颠倒间,尉鸣鹤恍惚听见了沈知姁的声音。
再抬眼时,就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袅娜背影奔来。
早上还被他夸赞清新好看的梅子绿襦裙,在血污中逶迤而过,坚定不移地靠近自己。
沈知姁梨花带雨的一张娇面出现在尉鸣鹤面前。
眼角眉梢沾了难看的污尘,女郎却浑然不顾,而是一脸担忧地将天子半抱入怀中,从袖中掏出帕子,一边焦急唤人来扶。
尉鸣鹤下意识地拧紧长眉,想斥沈知姁胡闹,让她赶紧回去。
刚要开口,就觉得嗓音生哑,无力感伴随着疼痛剧烈袭来,最终在脑海中化为难以消散的昏沉。
于是,尉鸣鹤怀着一种对沈知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的感动、震惊与心尖悸动,陷入了昏睡。
*
见尉鸣鹤晕过去,沈知姁不动声色地将抹了迷香丸粉末的帕子收起。
慕容丞相与郝副统领一倒,剩下的营兵没了指挥,负隅顽抗了一刻钟后,就被吴统领统统拿下,押在地上。
而跟随慕容丞相前来的数十位朝臣也被齐齐围住,不过待遇稍微好点,还能站在一边。
“陛下,叛贼已经被全部拿下……”吴统领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便上前禀报,不料正看到尉鸣鹤晕在沈知姁怀中。
吴统领面上愕然,显然没想到尉鸣鹤瞧着伤势颇重。
“吴统领不必担心。”沈知姁抹去面上的泪水,容色沉静:“陛下不过是略有力竭,晕了过去。”
“适才陛下晕过去前,将后续如何处理与本宫简单说了一二。”
“那就好。”吴统领放心点头:“微臣相信贵妃娘娘。”
元子与小鱼子从朝阳殿带着大力宦官抬了圣銮来。
沈知姁十分关切地送了尉鸣鹤上銮轿,将袖中的帕子交给一同回去的杜仲,再接过芜荑递来的帕子,将面上的水痕简单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