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沈知姁温声道:“郡王妃可是要去满庆殿,不若同本宫一块儿吧。”
“臣妇还预备先去颐寿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呢。”平郡王妃眉头一蹙,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
沈知姁秀眉轻挑:“适才罗郡王妃去请安,太皇太后已然和郡王妃去了满庆殿了。”
平郡王妃眼珠一转儿:“那臣妇就去朝阳殿给陛下请安。”
横竖她是不想和沈知姁走在一块儿的——定国公府,通敌叛国!沈昭仪,罪臣之女!
要是被人看见自己和沈昭仪走一块儿,指不定要揣测他们平郡王府也有不臣之心呢!
“呀,真不巧。”沈知姁唇边绽开一缕笑意:“本宫走时,陛下也正从瑶池殿离开,说要去太和殿宴请诸位宗亲。”
她的眸光缓缓扫过平郡王妃满是尴尬的脸:“不过本宫见郡王妃很是恳切地想见陛下,偏这太和殿在前宫,有些远儿,本宫不介意帮一帮郡王妃。”
说到帮忙,平郡王妃就不嫌弃沈昭仪是罪臣之女的。
她细长的眼睛带了些热切,扫过沈知姁的肩舆——在皇宫行走,要是没有陛下恩旨,任你是几品,都得乖乖走路。
要是沈昭仪愿意借给她肩舆……
平郡王妃在心里颇高傲地哼道:既然沈昭仪这样识相,等她的侄女入选进宫后,她不介意让侄女多关照关照沈昭仪。
沈知姁听不到平郡王妃的心里话,只能看到平郡王妃眼睛眯起,下巴扬起,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芜荑,你亲自带郡王妃去一趟太和殿吧。路远,可别让郡王妃走迷路了。”沈知姁失语片刻,笑眯眯地将自己的话说完。
然后就看到平郡王妃的脸涨得通红,下巴有些歪。
沈知姁莫名其妙想起来一个比喻:像猪腰子一样。
她被自己逗笑了,杏眼弯成了月牙。
此时一阵寒风吹来。
平郡王妃被吹得一哆嗦。
她感受到手中的手炉热量渐散,再要面子,也不得不软下来,对着沈知姁道:“既如此,臣妇就和昭仪一道去罢。”
沈知姁点了点头,用手叩了叩肩舆扶手,示意大力宦官们走快些。
平郡王妃在后头咬紧牙关追着——只有紧跟在肩舆后头,这扑面而来的寒风才会被挡住许多。
快到满庆殿的时候,沈知姁看到了韦宝林与霍淑女。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样子吵了一架,地上还有被打翻的一个手炉。
纯铜的、样式老旧。
应该是韦宝林的。
沈知姁看了眼霍淑女,发觉自己都不大记得从前黄鹂的模样,只知道比起黄莺,她性子更冲动、脑子也更简单。
倒是和韦宝林的性情相似。
现下霍淑女打扮起来、穿了新衣,愈发显得清秀可人。
其实沈知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挺感激霍淑女的:因为她的妄想与浅薄,让自己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还因册封而生傲,令多疑的谨婕妤笃定此事是霍淑女一手策划。
沈知姁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动手,竟然这样顺利。
看到沈知姁的肩舆,韦宝林激动地要落泪:“沈昭仪,嫔妾请您做主!”
她眼里满是委屈和愤怒,银盆脸儿气成了釉里红瓷盆。
霍淑女前两日才侍寝过,闻言就挺直了腰板:“哎呀呀,嫔妾不过是不小心撞了宝林一下,您何至于斤斤计较?”
“陛下还同我说呢,最厌烦小气善妒的女人。”
她一边说,眼睛一边扫过肩舆上的沈知姁。
眼底是自己为掩藏得很好的挑衅与嫉妒。
韦宝林当即就怒了:“什么不小心,这路这么宽,你分明……”
“快到开宴的时辰了,太皇太后就在前面坐着呢。”沈知姁轻笑一声,目光淡漠地俯视两人,周身隐隐有股威严:“芜荑,你带韦宝林去满庆殿后头理一理仪容。”
“你叫雁儿是么?你就跟着杜仲,去重新暖下手炉,炭就从霍淑女的份例里扣。”
这俩人实在是没分寸。
要不是责任最后会归咎到她这个协理六宫之人身上,沈知姁乐得看她们闹,再看尉鸣鹤因后宫事在宗亲面前丢脸。
说罢,沈知姁对霍淑女震惊而恼火的目光熟视无睹,径直去到满庆殿门前。
下了肩舆后,平郡王妃就凑上来,长脸上忧心忡忡:“昭仪,那两位妃嫔中,没有蓝容华吧?”
他儿子可是定了靖文侯嫡女,别是像那两位,是个蠢货。
沈知姁微微一愣,想起来靖文侯与平郡王府的婚事,面上就是一笑:“那是韦宝林和霍淑女。”
她转身踏进了满庆殿,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随后就是与诸位内命妇问好。
除了平郡王妃,其余内命妇都对沈知姁态度良好。
尤其是罗郡王妃,还提前备了礼物。
寒暄完后,沈知姁总算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