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猜不到的,但你会很喜欢。”
望着锦布上那一对不出错也不特殊的礼物,尉鸣鹤转了转玉扳指,心中冷哼:
谁会喜欢一对宽齿梳。
底下韦容华娇娇笑道:“沈昭仪的礼物当真是出人意料。”
“嫔妾还以为能借着沈昭仪诚心送给陛下的礼物开开眼呢,今儿一看倒是有些失望。”
话里话外,都是沈知姁对万寿节不上心、是大不敬的意思。
慕容婕妤偏头看了眼韦容华,研究起桌前新上的粥羹。
上首的太皇太后略皱起眉,正欲开口,就有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嫔妾知晓药王孙思邈曾说‘发宜常梳,益于长寿’。”
“玉质温润,梳齿宜宽,用来梳发是极好的。”蓝容华盯着台上的歌舞,容色泠然:“沈昭仪此物,既实用,也有利于陛下圣体康健。”
“朕与蓝爱妃意见相合,很是喜欢沈昭仪的礼。”尉鸣鹤举起酒盏,放下去的嘴角又重新提起:“都有赏。”
说罢,他一口气饮下盏种酒,眼风扫过正在绞帕子的韦容华。
尉鸣鹤想起带头上奏、变相逼迫他处死沈厉父兄的韦将军、今晨受韦氏与慕容氏指使、请求废除沈知姁昭仪之位的沈学录。
还有适才祝酒时,慕容丞相和韦将军眼中的精光——哪里是为帝王真心祝寿,不过是想要分到定国公府的兵与权罢了。
思绪至此,尉鸣鹤只觉得胸腔中生了一口气。
连听那些天花乱坠的祝词都觉得失去了意思。
这口气一直郁郁到酉时祭祖回来。
在隆庆殿最后贺一次后,万寿节便散席了。
圣驾往朝阳殿而去。
众臣大礼相送后,也随着圣驾的方向,从正阳门出宫。
此时夜幕升起,天上竟下起了小雪。
雪籽细细碎碎地飘人满身,同时带来冬日的寒气。
哪有半分钦天监断定的“暖日”?
夜色之中,尉鸣鹤的面色阴沉,颇为不快地看着满宫里张灯结彩之景。
福如海觉察到尉鸣鹤的不快,赶紧给元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一起缩着头当王八,陛下现在不高兴,正在找人挑刺呢,咱们可别上赶着了。
福如海猜得没错。
尉鸣鹤将今日之事全都过了一遍,最终落点在韦容华上。
“午宴之前,后宫中可有发生什么?”尉鸣鹤沉声询问。
韦容华虽蠢钝些,但往日也没在宴席上这般不识好歹过。
福如海就将晨时在瑶池殿前的事情说了。
“韦家果然猖狂!”尉鸣鹤低斥一句,脸色愈发冰冷:“福如海,年节时记得提醒朕,别晋韦容华的位。”
正欲再说一句“等会儿去瑶池殿”,却在抬眼时顿住话语。
暮染宫墙,雪意涔涔。
寒风吹起漫天的玉絮碎琼。
天地飘零间,朝阳殿的汉白玉阶上,立着一道让他格外熟悉的身影。
腰如约素,似柳纤纤,比屏风上的影儿又瘦了些。
外裳与乌发间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籽。
女郎提着一个沉重的食盒,身形隐隐不稳,在风中恍若纸绢做的人儿,摇曳逐雪斜。
尉鸣鹤凝望着,积着气儿的心口一滚,就滚散了怒火。
转而凝起一片滚烫:
他的阿姁,等了这样久。
来为他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