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让丞相府自己急去。
吩咐完元子,尉鸣鹤就去照常洗浴,看过从江南递来的奏折,再去寝殿陪着沈知姁讲故事。
带着药皂清香,尉鸣鹤与端着药碗的芜荑擦肩而过。
帝王略皱起眉:“晚膳前不是刚喝过一副,怎么睡前又有?”
虽说良药救人,可亦有俗语“是药三分毒”。
“陛下放心,这是助眠凝神的甜汤。”芜荑垂眸行礼:“诸葛院判说娘娘今日受惊,恐怕夜间惊悸,就让小膳房煮了来。”
“落水之事,要是细究起来,你们今日陪着贵妃去百花园的,每个都要挨十板子。”尉鸣鹤嗓音略冷:“是朕看在贵妃的面子上,才不曾提及此事。”
“务必好生伺候贵妃。”
芜荑顺从应声,将药碗端去了小膳房。
此时小膳房中只有白苓、连翘和杜仲。
她将帝王的敲打随意说来,转而惊讶道:“你们不知道,我现在都能在陛下面前面不改色地撒谎了呢。”
那可不是什么甜汤,而是再一碗活血的汤药。
芜荑明白沈知姁的意思:不论什么事情,惟有亲身经历,才会印象深刻。
白苓浅笑应道:“咱们在娘娘身边,听娘娘分析陛下种种举措,就该知道咱们这么天子,可不是鞠躬尽瘁、一心为民的那种。”
帝王所做的一切,就如贵妃所说,只是为了更好地巩固皇权。
不论是放任定国公府被诬陷,还是节俭万寿、施粥百姓,都是皇帝的手段罢了。
她们被沈知姁带着瞧清了帝王的冷漠薄情,自然也对帝王所谓的深情感到不屑,连着帝王的怒火都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
不过想想,姑娘们都很为沈知姁高兴:今儿陛下大怒,不顾一切要彻查真相,可见是在意娘娘呢。
贵妃聪慧,只要好好利用帝王的这份心思,将来日子绝对不愁。
“等会儿到时辰了,你们可记得将那炭笼都点上。”杜仲瞧着姑娘们说了会话儿,方温和开口,眼底略有晦暗:“连正殿里那个观音送子的炭笼,都要一起点上。”
连翘轻咳一声:“我这两日身子正虚弱,就由我去值夜吧。”
话说到此处,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很是默契地停了话头,该做就去做什么。
寝殿内。
尉鸣鹤讲完了今日的民间趣事。
他刚收起册子,低首一看,就见沈知姁眨巴着杏眸,满脸都是意犹未尽的模样。
“可还是想听?”尉鸣鹤目光一软。
沈知姁羞怯地一笑:“阿鹤声音好听,怎么听都听不够。”
说罢,她歪了歪头,将因为白日里哭泣而微微泛红的眸子露出,轻声道:“只是这些神怪故事,都是从前的旧事,阿鹤有没有时兴的趣事儿。”
沈知姁这一提,尉鸣鹤就想起自己才看过的江南奏折,是韩栖云递上来的,说了江南一富县县令私联慕容氏,中饱私囊、剥削百姓之事,最早可追溯到五年前,县河水坝修建之事。
因证据确凿,韩栖云当场就将人拿了,搜集了更深的物证后,就以满门性命要挟,让县令反水。
最后摸出来,县令交予慕容氏的银子,多是往北边而去。
尉鸣鹤心中冷哼一声,不过面上依旧浅笑,说起江南的美景。
他嗓音温和,直到沈知姁有了睡意,方缓了声音,下去熄灯。
拥沈知姁入怀时,尉鸣鹤听见女郎软糯的声音:“阿鹤,你说咱们的孩子会像谁呢?”
“嗯……最好鼻子眼睛嘴巴都像你,
这样才好看。”
“眉毛就不要了,阿鹤你一生气就爱竖眉毛,有点儿凶凶的。”
听得尉鸣鹤眉眼弯弯,在沈知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哄道:“好好好,孩子肯定长得与阿姁所期盼的一样。”
“我往后都不同你竖眉毛。”
说罢,尉鸣鹤不由自主地顺着沈知姁的话语,想象起孩子的模样,唇角噙着笑入眠。
淡淡的薄荷清香飘入鼻腔,让他不自觉地想道:这样清新的香,倒是可以让太医院验过之后,送来瑶池殿。
尉鸣鹤本以为将会一夜安眠。
因为鲜少做梦的帝王,梦见了一个男孩,面容很是熟悉,一半像他,一半像阿姁。
他欢喜极了,伸手要去碰,却见那孩子倏然化作一滩血,向黑暗处流去。
尉鸣鹤惊醒了。
朦朦胧胧之中,他觉得怀中的温香软玉变得冰冷。
沈知姁低低的痛呼声响在耳边:“阿鹤,我好疼……”
尉鸣鹤还没反应过来,元子和芜荑早就冲了过来,一个点灯,一个掀帘。
“快去传太医,贵妃娘娘见红了!”
这句话撞入尉鸣鹤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