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今日初一大朝,满朝臣工对于新帝的恭维称赞,是多么地贴合尉鸣鹤的心意。
“陛下来了?”沈知姁将手中的碗盏放下,娇面上绽出花一样的笑容:“臣妾正想陛下呢。”
“想着这酸汤鱼片很好吃,要给陛下送去一份才好。”
身后的元子憨厚一笑:“哎哟,这酸汤鱼片是陛下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做的呢。”
“娘娘果然最喜欢这一道。”
尉鸣鹤唇角扬起,抚掌而笑:“可见朕与贵妃算是心有灵犀。”
他一边说,一边按住预备行礼的沈知姁。
沈知姁低面含羞,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
心里倒是毫无波动:什么心有灵犀,是送晚膳时,孔司膳颇为殷勤地说出来的。
“你先用膳,用完后朕带你去宫城上。”尉鸣鹤略挽衣袖,为沈知姁盛上一碗淮山清鸡汤:“今日可有感到不适?有无人叨扰?”
“臣妾今日感觉可好了,用什么都觉得香。”沈知姁抿了口鲜香扑鼻的鸡汤,杏眸中秋水盈盈,旋即又泛起涟漪:“就是那安胎药苦得很,用得再香,喝完药就不觉得了。”
尉鸣鹤温声劝道:“良药苦口嘛——阿姁若实在觉得苦,朕让御膳房寻一些酸甜可口的东西来。”
“江南那儿有一批新贡品在路上,听闻是在酿制蜜糖时将各色果干放入其中,制成果子蜜和蜜果干。”
“多谢陛下。”沈知姁甜甜一笑。
身后的芜荑略有犹豫,张口欲语。
尉鸣鹤瞥到芜荑的神色,淡淡道:“有话就直说。”
“禀陛下,娘娘午憩时,正好是诸位命妇夫人出宫的时辰。”芜荑行了一礼:“有几位夫人想要来拜见娘娘,被奴婢阻了。”
这也算是尉鸣鹤口中的“叨扰”。
“哪几位,有谁。”尉鸣鹤长眉几不可察地蹙起,面上仍是含笑,好似并不关心,只是随口一问。
芜荑沉稳应对:“共有三位,分别是丞相夫人,户部尚书夫人和御史令夫人。”
尉鸣鹤眼底笑意淡去:很好,很好,都是与慕容氏有直接或间接联系的。
年前对丞相府的敲打还没过去多久,就这样蠢蠢欲动了。
他凝着冷色抬眼。
当看到沈知姁细眉弯弯、认真珍重地将碗中鸡汤慢慢喝完,又抬起头,对着自己嫣然一笑的时候,尉鸣鹤眼底的冷意倏然融化。
他伸出手,小心地握住沈知姁的手:“走,朕带你去宫中城墙上。”
“陛下是不是要带臣妾去看烟花?”沈知姁细细回想了自己曾说的话,明眸湛然清凌。
“君无戏言。”尉鸣鹤轻哼一声,扶着沈知姁小心起身:“朕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
“朕下午可是很琢磨了些花样,就等着晚上给你个惊喜。”
沈知姁含笑的目光扫过元子:“难怪今儿宫人都说,元公公总是避着瑶池殿走,恐怕是帮陛下跑腿呢。”
尉鸣鹤对着元子点点头:“腿脚还算利索,就是下回要自然些。”
元子得了一句提点,当下就憨笑着应了,顺道着打趣了自己两句。
已经有两分福如海的意思。
沈知姁又赞了两句元子,尉鸣鹤便应和着在外头宫人面前赏了元子。
虽是小赏赐,可对元子来说是大面子。
元子对沈知姁愈发感恩戴德。
捧完元子,沈知姁用双手轻护小腹,心安理得地享受尉鸣鹤给自己系披风、戴风领,再扶着自己上銮驾。
还别说,做了两三次后,尉鸣鹤的动作变得娴熟起来。
沈知姁莫名想起先帝时,那位艳绝后宫、独宠二十年的皇贵妃冯氏。
难怪冯氏独宠后爱好折腾指使先帝——让天子为自己弯腰俯首,心甘情愿地奉上荣华珍宝,当真是一种……很奇妙很上瘾的感觉。
冯氏所败之处,便是其性跋扈张扬、毫无底线,做下的罪
行累累,最终连天子都难以相护。
待登上高高的朱门城楼,沈知姁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后退一步。
旋即就有带着龙涎香大氅落在肩上。
尉鸣鹤鬓边的发也被吹得略有散乱。
他掌着沈知姁的手微微用力,口吻带着悔意:“朕明年让他们在上面搭一个棚子,这样便吹不着风了。”
眼见怀中女郎适才还娇粉的面儿转瞬就变白,尉鸣鹤难得懊悔。
沈知姁心念一动,将尉鸣鹤的大掌拉下,放到自己小腹上,嗓音似含了一汪蜜:“明年,咱们就能抱着这个孩子一起看烟花了。”
尉鸣鹤闻言微愣,须臾后眼中燃起明光,似在想象那一副美满幸福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