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干妈说,他的导师郭教授也跳槽到容医大了,他也跟着跳槽……难道他是郭教授的拖油瓶?
江问舟和她一样,习惯报喜不报忧,所以真实情况怎么样,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干爸干妈根本不知道。
齐眉好奇,但更怕和江问舟面对面,她想不到该如何尴尬。
虽然知道迟早都会碰见,但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她远远看着他,看见他一身黑衣黑裤站在来往的人群里,像一个久远又美丽的梦。
时针好像在这一刻被往回拨转,回到了从前他等她做完实验或者下班的日子。
他也像这样,站在楼下,或者楼梯口,有人经过,问他一句:“在等女朋友啊?”
他点点头,等看见她了,就喊她一声:“西西!”
齐眉被回忆控制着,脚步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
早上十点左右的机场人来人往,江问舟站在医务室对面的咖啡店门边,看着齐眉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无袖的圆领松石绿连衣裙,头发用抓夹扎在脑后,扎不上去的碎发沾在她发际和耳边,显得有些毛茸茸的,脸上未施脂粉,一张素颜的脸清淡极了,看上去既熟悉,又有那么一点陌生。
江问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才会有这种感觉,只想起当时陪她买这件裙子那天,她从试衣间里出来,一边看着镜子,一边问他:“你觉得这件裙子配我哪双鞋好看?白色那双那双五公分高的?还有还有,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的包和这件裙子不太配?”
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向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狡黠极了。
他立刻领会精神:“隔壁好像是个鞋包店,我们可以去看看。”
她便凑过来,笑吟吟地夸他:“你最好了。”
笑起来时眼睑上的眼影细细碎碎地泛着光,晶莹又动人。
那时候的齐眉最会打扮了,哪怕每天早上都要早早出门上班,她也要仔细化好妆,有时候他劝她不如多睡一会儿,她就说,用最精神的面貌示人是对这份工作的尊重。
还会问他:“老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的衣服最漂亮,你不高兴吗?”
他总是笑着说她傻,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是人生赢家,名校博士毕业,顺利留院,手抓一堆paper,深得老板青眼,还有一个如花似玉又聪慧过人的女友,他前途光明、生活美满,听到别人羡慕的话语,心里总难免得意。
一直到后来某一天,他发了奖金,像往常一样要转给齐眉做家用,却发现很快就被退回,她连银行卡都注销了,他才意识到,她真的不要他了。
他糊里糊涂地过了大半个月,同门的师兄在某天下午脸色奇臭地将他堵在实验室,告诉他,方仕平曾经纠缠过齐眉。
“已经离职的一位护工告诉我的,说她亲眼看见,要不是齐眉反应快,把他推开了,可能就……事情发生在你去进修之前,四月中旬的时候,你问问齐眉……”
“其他人都知道吗?”
“有人知道,但他们装作不知道,还有人以讹传讹,说齐眉和方仕平有染,但是我和师姐他们更倾向于,他用好处收买了齐眉,让她不要把这件事曝光……”
毁掉一个无辜的女孩,最有效也最廉价的办法,就是造黄谣。
有多少人真的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传闻,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传闻一旦出现,不论齐眉是否能自证清白,最后吃亏的都会是她。
方仕平是他们的大科主任,齐眉只是一个学生。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可他也只是一个小医生。
江问舟当然能理解齐眉为什么选择对他隐瞒,在她看来,这件事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至少看起来如此,而当时他的处境也不算非常好,所以她选择忍下这口气,换方仕平的一个承诺,让他得以顺利去进修。
她是个傻子,为了他的前途竟然受这种委屈。
他也不理解为什么齐眉要放弃读博,这里不好,换一个地方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放弃这八年的努力?
江问舟这辈子都会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又想哭又想笑,更多的是愤怒,要咬紧牙关才能忍得住想脱口而出的脏话。
过了几天,师兄师姐问他怎么办,他说不能怎么办,他和齐眉已经分手了。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在计划周详并且实施完成以前,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但后来也确实受到不少人明里暗里的帮助,这让他多少没那么心寒。
这几年里他根本不敢再联系齐眉,怕扰乱她终于恢复平静的生活,怕她再想起从前的事,也不敢面对那个懦弱无能又满怀愧疚的自己。
所有的感情到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恨,恨自己没保护好她,又恨她不信任自己。
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前途看得比她还重要?那只是一次进修而已,怎么能和她比?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样的误解?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以为的为他好,其实是一种独断专横的自作主张。
可这种恨在终于见到她的这一刻,变成了生气。
门口那个凑上去跟她打招呼的小子是谁?!
齐眉刚走到门口,就被肖涵的一声“齐眉姐”叫住,回过神问道:“有什么事吗?”
肖涵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几秒,很明显是在找借口:“呃、我……我想开点肠胃药,昨天晚上有点拉肚子。”
齐眉装作没听出来,点点头哦了声:“那让刘医生给你开点药吧。”
说着她扭头冲同事道:“刘姐,有病人。”
刘医生诶了声,问道:“着不着急?不着急的话我先查一下药。”
肖涵连忙摇头说不着急,齐眉便要越过他继续往外走。
抬眼时看向对面,看见江问舟脸上眉头紧皱,厚薄适中的双唇也抿成一条线,清晰优美的唇线好像被吃掉了似的。
齐眉心里一顿,忍不住犯嘀咕,这哥生的又是哪门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