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力让地面都抖了三抖。
回忆结束,两个小伙伴耍宝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摩拉克斯的脸扭曲了一瞬。
绷住,不能笑。
他当然知道归终和马科修斯这样卖力表演,存了一分让他不必担忧的心思在。
现在好了,只要利姆露那边不出意外……摩拉克斯定定看向不远处,握着枪柄的手不自觉收紧。
不远处的海岸,本该被摩拉克斯清洗一空的魔物们,再度从深不可测的海底涌了上来,拥挤着、推搡着,仿若不知恐惧的木偶,一步步向着陆地进发,显然,就算这一波被消灭,海底还有无数个下一波在等着他。
之前为了警惕归离集被敌人釜底抽薪,摩拉克斯一直是在岸上被动防守,不打算深入海底一步。
现在,既然没了后顾之忧,他就不必再这样耗下去了。
摩拉克斯的目光微动,敌人打的就是拖延他时间的算计,他自然不能让敌人如愿以偿。
就算是以身涉险,深入敌人腹地又怎样?这样的事,年少轻狂时,他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
打定主意,摩拉克斯甩了个枪花,在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迈着气定神闲的步伐,朝敌人为他准备好的决斗场走去。
速战速决吧,这场闹剧已经持续太久了。
要是让利姆露那家伙赶上救场的机会,等着他的就该是利姆露猖狂又得意的嘲笑了吧?
196、
雷鸣、闪电、大地崩裂、河流倒灌,暗沉似凝血般的高天,黑沉不见底的深渊……
一幕幕的末日炼狱图景自脑海中闪过,无数似痛苦又似喜悦的呢喃细语在脑子里嗡嗡作响,牵连着灵魂的契约那头好像在怒火中烧,暴虐的情绪让他都忍不住战栗。
偏偏是这样,他也不曾感到一丝恐惧。
为什么?
金鹏混沌的思绪中蹦出这样的疑问。
下一刻,脑海中的画面骤然定格,一切化为细碎的光屑,将一切染成了不容污秽的洁白。
意识的最后,只有一双明亮似灿星的双眸眼角微弯,熠熠生辉。
“啊!”金鹏猛地弹坐而起,喘着粗气,胸廓剧烈起伏,双手颤抖着抵住酸胀的太阳穴,连眼角沁出的生理性泪水都来不及擦。
真实与虚假,美好与痛苦,梦境与现实……凌乱不堪的记忆被打乱成碎片缓慢重排,真假参半,金鹏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米莉姆是谁?是与自己形影不离的至交好友,还是只见过寥寥几面,素不相识的邻国来使?
自己又是谁?是与备受期待的人类少年,还是——
夜、叉?
“呀!”一声压抑的惊呼在他身边响起,打断了金鹏的思考,“你醒啦?”
来人居高临下将他打量一番,笑嘻嘻道:“治疗很成功,你已经变成女孩子啦~”
金鹏全身僵直:“?”
“噗嗤——居然真的相信了?我本意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啊。”
“药君大人……”
是了,长袍广绣、标志性的蛇瞳,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只有一人与这些特征吻合。
时不时突发的恶趣味,好似更贴合她的形象吧。
反倒是梦境中的那位,亲和友善到虚伪的地步,弧度精准到毫厘的微笑宛如假面一般,现在想来,处处都是违和与破绽。
金鹏默不作声地将两者的不同之处细细比对一番,这才有了些许已经回归现实的实感,随之而来的,却是如同附骨之蛆般的后怕。
梦境与本人亳不相符,说明药君根本没陷入那场荒诞不经的梦里去,所以,梦中的药君又是谁呢?
是披着药君壳子的伪装者,还是梦境自主生成的幻象?
细思极恐之下,金鹏脊背发寒,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昏睡这么多天才醒,身体不一定撑得住,你先在床上静卧修养一段时间再行动吧。”药君见状还以为是身体不适,连忙将撑着身子的夜叉少年塞回枕边,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他脸颊上尚未干涸的泪痕。
如果没记错的话,金鹏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如今这样惨兮兮地哭鼻子,活像只被雨水淋了满头的小鸟,排除长期昏睡骤然苏醒的生理因素,必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药君的脸色略微凝重起来。
药君迟疑着开口,却没有直接询问,而是将自己已知的情报悉数道来:“虽然你没问,但我还是有必要将一些基本情况讲清楚的——”
“比如,满打满算,你已经昏睡半月有余了。”
“准确来说,不止是你,沉玉谷的绝大多数臣民,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沉睡,夜叉族沦陷了八成有余,人族更是无一幸免,沉玉谷一夜之间沦为死城,不过幸运的是大家都没什么生命危险,半个月后都陆陆续续苏醒过来了。”
药君边说边观察着一边的少年,却发现他只是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除此之外面上竟看不出一点破绽。
真是谨慎啊。
若是平时,药君还能对此欣赏一番,毕竟不是所有少年人都能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的,但现在,药君只觉得头疼。
这样滴水不露,想要旁敲侧击肯定是不行了。
“还有呢?”金鹏毫不避讳地直视那双蛇瞳,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