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棠和林舒怡她们约在布雷拉的一家网红咖啡馆见面。
她一推门进去,门上的铃铛当啷一响,她将墨镜摘下,小姐妹们立刻向她热情挥挥手。
“在这儿呢!tang!”
“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快和我们说说,你们走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她坐下,端起桌上的意式浓缩直接喝了一大口,浓烈的苦味让脑袋终于清醒了些。
“……没发生什么。”她放下杯子,语气平静,“他挺绅士的,看我喝了酒,坚决不碰我。”
林舒怡盯着沈郁棠看了两秒,一脸怀疑,“真的假的?”
另一个女生也瞪大了眼,用做了延长甲的手指夸张地捂住嘴,
“老天,我是不信。什么年代了,还能碰到这种男人?怕不是之前被骗得多,练出反向警惕了。”
“真没有。”沈郁棠挑了下眉,唇角勾起,“我们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留。而且,他有个酒庄,看起来很有钱。”
这话一出口,几人对视了一眼。
“那完了。痛失优质fwb。”
“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回佛罗伦萨了。”
“你们不会再遇见了吧。”
生活不是电影,不会在每个遇见的人头顶打上标签。
擦肩,就是错过。
沈郁棠也从没想过能再遇见他。
—
沈郁棠不是一开始就在意大利的。
她出国学视觉艺术,是在念完高中之后。
家里条件不错,父亲在北市有自己的公司。但沈郁棠和父亲关系闹得很僵,出国后,她就没再找他要过一笔生活费。所以她大多数时候都过得体面但紧绷。
她在艺术上有天赋,也有野心。
意大利是她为自己选的——因为自由。
但自由的代价却不便宜。
所幸意大利公立大学学费全免,除了第一年的注册费是母亲资助,剩下的,靠着奖学金和兼职也能撑生活。
凭借着流利的意语和英语,沈郁棠常常会接展会翻译和地陪的活儿,也接替教授写些展览的文案稿。
日子过得很窄,但她不爱诉苦。
她想留下来,留在意大利,不想回国。
那些人、那些事,她都想彻彻底底远离。
可想在这儿立足并不容易。她不是富豪的女儿,也没背景能倚靠。
想留下,得靠作品。
——毕业策展,是她唯一的筹码。
只要展出足够出彩,就有可能被画廊看见,被基金会提名,拿到工作offer。
而如果能得到《情欲之诗》的油画展览授权,就是在简历上多压了一块重量十足的金。
沈郁棠听亚当教授说,这幅画的收藏人姓陆,是位中国人,近期将出席一场酒庄宴会。
于是她花了几乎两个月生活费,咬牙在二手市场淘了一件圣罗兰黑色礼服——过季款,还顺手借了朋友的一对宝石耳钉。
她从不会说什么“为了梦想”这种话,就是倔。认准的事,一根筋到底。
六月的佛罗伦萨,黄昏悠长。
漫天烟霞在天幕渐次舒展,赤红的、橙黄的、玫瑰色涟漪漫过群青的褶皱。
半山腰的古堡灯火煌煌,小提琴声裹着发酵的果浆香气,漫过被晒得松软的砂岩城墙。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极尽奢华的晚宴。
端着银制托盘的侍应生从沈郁棠身前走过,她取了一支莫斯卡托。
晃了晃手里冒着气泡的长笛杯,带着白桃、橙花和蜂蜜的酒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