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中衣之下,萧夷光浑身战栗,残有媚意的语气透着冰冷,她反唇相讥:“糟践妾的是陛下!”
“我们不是妻妻么,怎么谈得上糟践。”
萧夷光没有回话,背对着那人,单薄的肩膀却不住抽动着,随后仰起面,似乎不想让泪水流下来。
她出身名门,自幼就是兰陵萧氏的掌上明珠,大司马为她定亲的是大家子弟,环绕在身边的人也都彬彬有礼。
就是寒门蓬户的坤泽嫁的乾元,也从未有像元祯这样,在床上用下三滥的话来侮辱人的,萧夷光听着刺耳,再想起白日的事,不免勾下一连串泪珠,连寻死的心都有了。
“是朕错了,你不要走。”
元祯蹑手蹑足的走到她身边,扳过肩头一看,明月婢的眼圈泛红,明亮的眼睛蓄满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血红的樱唇哆嗦着,像是在极力压制对自己的怒气。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明月婢,方知自己做的太过,妒意上头,竟把没影的事当真:“我不该怀疑你,你就当我昏了脑袋,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萧夷光甩开她拭泪的手,反问她:“陛下是真的怕妾走,还是畏惧妾的阿娘知道这件事?”
元祯想说她都很怕,不过在这个关头说实话,可能两件事都会成真,于是她思忖片刻,选择了第三条答案:
“你若是走了,我的心就跟撕裂了一样,就算左仆射进宫指着我骂,也浑浑噩噩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到时候她老人家更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就该让阿娘把你骂一顿,让你再说些不三不四的混账话。”
这是将人哄住了。
元祯得寸进尺的环住明月婢的腰,轻柔的呼吸吹拂在她耳边:“那也别教阿娘大老远入宫,怪累的,改日我自去仆射府请罪。”
萧夷光不敢让她出宫,生怕元祯着了阿舅派来刺客的道,正担忧呢,元祯的手又不知死活的缠上来,就啐了一口,又软绵绵地推了把:
“你就只会气我,一点也不想想,我若心里真的有她,半路就在豫章下船了,何苦跟你回建邺,受苦受累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
经她一提,元祯又想起明月婢的诸多不容易,拂拭着她乌黑的云鬓,嘴里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打消了她回娘家的念头。
萧夷光心里装着事,半推半拒地躺回床榻,靠在她柔软的怀里,心跳如脱兔,忍不住问:“陛下真的信妾吗?”
元祯嗅着好闻的海棠香气,好似梦呓:“信信信,朕以后再也不提楚王的事了……”
“那么,其他的事呢?那罗延会不会因为因他的事,就怀疑妾对你的真心?”
她一追问,纵然元祯已经见了周公,心脏也没由来的一紧,想想今晚的风波,她的怀疑又很快就散去。
“你的真心不已经放在我这里了吗?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不掺一滴水,比咱们酒坊里的酒还真,你就放心吧。”
眸中腾起酸涩的泪雾,萧夷光不再打扰元祯入睡,而是让身体尽量的贴近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心底浓浓的愧疚。
阿舅随时能起兵谋反,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刺激元祯提前楚王的婚期,免得这场亲事最后因阿舅而无疾而终。
就算今夜受了场折磨,只要能稍稍对萧丞相一家有所弥补,萧夷光就不后悔。
可是元祯那里,她又该如何补偿,或者说赎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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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元氏萧氏再次联姻,在这场盛大而又庄重的典礼上,除了楚王垂头丧气,其他人脸上都掩不住喜色。
丹阳云英未嫁,主动去做了萧娥的女傧相,好好将楚王为难了一番。
说是为难,不如说是威胁,她送了三条裹着金丝的好鞭子给萧娥:“乾元不听话,就拿它狠狠的抽,保准打一千下都不带断的。”
萧娥搁下团扇,用力抻了抻鞭子,发现质量颇好,就笑纳了。
心满意足的退下,丹阳路过楚王身侧,强调:“成亲后,若教我知道你有对不住阿娥的地方,或是有觊觎别人坤泽的时候,莫怪我亲自动手了。”
楚王打了个寒颤,火红的嫁衣衬得小脸惨白:“不敢,不敢,我与皇后只是——”
“住嘴!还敢说。”
瞪了她一眼,丹阳施施然离开,她在人群中瞧见了孟医佐身影,只是那人见了她就扭头,好似在躲瘟神一般。
丹阳烦闷的揉了揉眼睛,她承认,还没有跟孟医佐分手,就去找别的小娘子,是自己的不对,可她都说了,金银珠宝任由孟医佐挑,权当补偿,这人倒来了硬气,不仅唾了自己一口,平日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做不成情人,也可以当朋友嘛。
那人躲,丹阳就追,直到跑到筵席上,人多嘈杂,她才弄丢了孟医佐的身影。
“啧啧啧,这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
围案吃酒的乾元传播着风言风语,浑然没有注意丹阳的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