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杀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回顾常睢所做的种种。
“你不是早就说过,我是你的东西吗。”
阿杀此刻心甘情愿。
他明白了为何他明明都暗暗透露态度,愿意为手机法宝而让步了,常睢依旧没有顺杆爬的逼他,因为常睢要的不是他的妥协,而是他的心甘情愿。
常睢不是坏修行者,但是他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坚定变强的心,有面对死亡也不肯放弃的态度。
他不知道常睢如何看出相夫子对月魂草的觊觎,但他依然没有害怕,敢从这样一个修行者夺食,并且还成功了。
这样的常睢确实比任何人都要适合成为他的栽种者。
想到这里,他不由郑重的再次回答常睢。“我愿意,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了。”
常睢笑起来,他缓缓走向相和颂。
一方是被占据了身体的母亲,受到生命危险的朋友,一方是苦苦哀求的父亲。
相和颂在挣扎。
他所受到的教育,从没有让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选项。
宋小五尊重相和颂的选择,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看看残留的几点烛光伴随着月光照耀在破烂房屋,夜里四周似乎只有相夫子的软言央求。
“你已经毁掉我的丹田了,难道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颂儿,我是你爹啊……”
望着这张属于母亲,却混合了父亲神色的脸庞,回应他的是相和颂又向前送了两分的透明剑身。
相和颂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他眼中再也没有一丝犹豫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磕破了膝盖的他没有哭泣,只是兴冲冲找到父亲,给他看自己的伤口,希望得到父亲的一句关心。
然而父亲只是淡淡的垂眸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意味不明的讥弄,唇角微翘,还带着恶意的愉悦。
他当时便呆住了,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他一直记得这一幕,小时他不知父亲眼神的意思,长大后,他又一直不敢承认。
他的父亲是嫉妒着他,嫉恨着他,甚至希望他能痛苦受伤的人。
相和颂心想,痛苦吗?
痛苦。
可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对父亲下手,他只是明白了父亲是怎样的恶人,知道他如果放了他,他绝对会再次伤害他身边的人。
所以……
手臂决绝的抬起。
“颂哥!”也就在这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心神剧烈动荡,竟然没能发现来到身边的常睢。
他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小睢,他乌黑的眼眸深深地望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挣扎。
“小睢……”相和颂唇瓣颤抖。
“颂哥,他是你的父亲,你不要动手。”常睢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手。
相和颂有一瞬间的心软,但又被理智压过去,难受地想要为常睢解释。
“是的,颂儿,小睢都原谅我了……”相夫子捂住伤口,艰难后退。
“我来动手!”
两道声音突然响起。
相和颂愣住,来不及思索,常睢便拉着他的手向前一刺,惊愕的父亲来不及反应,被玉曦刺穿了喉咙。
嗬嗬——他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去捂脖子,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一个小孩子手中。
剑刃刺破血肉的感觉如此明显,相和颂的手不住的颤抖,猛然看向常睢。
就连远处的宋小五也呆住了。
常睢仰起脸,他脸上尽是血污,唯有一双眼睛,明亮灼人,对上相和颂的眼神,他呼吸急促,又强作镇定的开口:“颂哥,夫子是我杀的,他想杀我,所以我杀了他。”
覆在自己手腕的手稚嫩又弱小,这纤弱的手掰开他僵硬的一寸寸指节,把残剑片攥住手中,柔软的指腹抚过他的掌心,他才感受手心被割裂开的伤口。
——常睢拿走了他的残剑片,握着残剑片,对上他的视线,再次重复道,“颂哥你听到了吗?人是我杀的。”
相和颂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常睢眼中的倔强和认真,他的心被猛捶了一下,又仿佛被狠狠揪住。
母亲的死,他忍住了,要亲手杀死父亲,他可以装作没事,但是面对常睢的……
“对不起。”他艰涩道,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他的犹豫,让小睢替他承担了这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