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深水炸弹一样炸开,激起的水花溅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她继续道:“虽然实物与清单不符,但你们不觉得这些更像是同学之间的恶作剧吗?‘丢东西’的未必是某个具体的物品,而是更抽象的东西。”
祁因疑惑地挠头,“抽象的东西?比如?”
“是希望。”宇文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手指向黑板上的问题。“这道题本身就是开放型问答,是我们过度关注丢失的物品,缩小了答题范围。但是问题从来没有说‘谁丢了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一个涵盖意义更大的哲学命题。”
“丢东西是表象,本质是让我们在规则陷阱里默认失物必为具象物品。但题目用了‘东西’这个模糊概念——它可以是饭盒、钢笔,也能是尊严、公平,甚至是支撑人活下去的精神锚点。”
他忽然停顿,视线扫过课桌间散落的碎纸屑。
“就像小辰抽屉里被啃食的作业本残页,那些纸屑丢失的不是纸张本身,而是一个少年在饥饿中对‘知识改变命运’的最后幻想。当我们把丢东西局限在物理层面,就已经落入了用具体物品掩盖系统性暴力的思维牢笼。”
“回答错误。”李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冰冷的笑意,“看来你们还是不明白。”
众人心里一惊。
“又错了?”祁因嘴巴张得老大。
宇文舟紧抿着唇不说话,额头渗出冷汗。
黎鸢脸上却波澜不惊,悠悠开口:“听她吓唬你们吧。前几次都是答错立刻就有惩罚,但是这次没有,只能说明——”
“我们对了?”祁因接话道。
李老师那双过分硕大的眼睛在黎鸢脸上转了两圈,指尖在讲台边缘轻轻敲击,出规律的“笃笃”声。
“黎鸢同学,你似乎很擅长撒谎?”
教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连自己家庭背景都不敢坦诚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制度的对错?”
霎时间,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黎鸢身上。
祁因猛地抬头,红下的眼睛瞪得溜圆,他想开口反驳,却被宇文舟一个隐晦的眼神制止。
两人几乎同时不动声色地往黎鸢身边靠拢,形成半保护的姿态。
在众人惊诧和疑惑的目光下,李老师娓娓道来揭开黎鸢那块残破不堪的遮羞布。
“你在自我介绍时,说你的父母是公务员,年收入二十万。可你的档案上明明写着——普通工薪家庭,唯一的劳动力只有你父亲,而你的家庭年收入……连五万都不到。”
周围响起不明显的惊叹声。
“原来她……”
黎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下摆,精心设计的伪装终究还是被现了……
虽然她之前一直很担心这个秘密被现,但此刻却有种前所未有的释怀。
就好像心中养了一头小狮子,现在它终于可以跑到阳光下撒泼打滚。
黎鸢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没错,我撒谎了。因为…我自卑。”
说出最后三个字时心脏像被一颗大石头坠住,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