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自顾自上塌,掀开百子千孙被,躺下睡去。
桑沉焉落後一步,生生等他睡下,才蹑手蹑脚,上塌。因纪明留了卧榻内侧的位置,桑沉焉无法,只得翻身窜过去。
躺下之後,双手捏着被褥,久久不能入睡。她翻来覆去,
只觉那火红的龙凤喜烛很是耀眼。万籁寂静中,灯火摇曳,明明暗暗。桑沉焉忽的觉得适才的自己,有些不妥。
都已然成亲,早一刀,晚一刀,早晚都是一刀。
她桑桑可不是那等随意退缩的姑娘。
遂再次转身,朝着纪明的方向。暗夜之中,纪明安安稳稳躺着,被褥盖得严严实实。龙凤喜烛的光芒照来,可见他面容俊俏,犹如画中仙。
鬼使神差,桑桑轻声道:「明哥哥,可是睡下了?」
纪明不应。再道:「真的睡下了?」桑桑怎有些不信呢。她都还末睡着呢
纪明还是不言。
桑桑有些糊涂,难不成真睡着了。合该也是,今儿外间那多人,饮了酒,自然睡得快些。
念及此,她又有些难过起来。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明哥哥居然自己睡着了!
这传出去,如何使得
又是好一番犹豫踌躇,终於,黑暗壮胆,桑桑将自己的手伸出被窝,窜进纪明的被窝,落在纪明身上.
未及她说话,也未感受到纪明的温度,登时一阵天旋地转,而後眼前黑得一丝月光也无。
桑桑:「我……
……我。……
此刻,纪明的话在耳畔响起,「怎的,伸手作甚,适才谁
说要等等的!」
却是原来,纪明将自己的被褥一翻,径直落在桑沉焉头顶,而他自己,则趁机美人在怀。
-片黑暗,甚也不见,连自己呼出的热气,也被被褥阻挡,再返回自己身侧。在这等境况之下,纪明的话,好似巨鼓重捶,又好似热笼屉蒸包子。
一声声带着喧腾热气的鼓点,踩在桑沉焉心房。啥时间,她只觉脑子发蒙,口舌打颤,「我……我……?
「既然你後悔了,那我便允你後悔。只是这後悔药,只有这一次,万不会再有了。
纪明说罢,桑沉焉觉得整个笼屉中的热气,更为炙热。她好像笼屉中的包子,任人宰割。
初次上灶的少年,也不知何处学来的功夫,蒸包子这等细致的活计,做得有声有色。只见灶下的柴火越发浓烈,锅中的热水,升华成热气,包裹着小小的包子,一丝缝隙也不留。
一时又见他伸手试了试笼屉的温度,热得烫手,遂安心点头,回到灶下继续;一时又见他开了盖子,瞅了瞅内间雪白的包子,
一个个圆润可爱,很是满意;
一时再见他捻一个在手,尝一口,软糯香甜,汁水丰沛,很是可口。
这夜,也不知蒸了多久的包子,只是隐隐记得後来,又遇巨鼓重锤,每一击,分外有力,险些锤破鼓皮。到後来,鼓声愈发密集,越发震耳欲聋……
翌日一早,桑沉焉委实无甚精神,整个人懒懒的,躺在卧榻上不想起身,而纪明坐在榻沿,轻声道:「不想起,就再睡上一会儿。我早就使人跟阿娘说好了,晚一些也不碍事。
桑沉焉无力瞅了一眼。他不知什麽时候起身的,眼下已然收拾妥当,衣袍发冠,一丝不苟。
「我後悔了,往後都後悔了。
纪明笑道"好,後悔了就後悔了,当不得什麽大事。」桑沉焉错愕。
纪明抬手捏她的脸,「怎的,这又是没後悔了?」
吓得桑沉焉连连摇头,「再没有往後了。纪明轻轻点头。
二人就这般磨磨蹭蹭,直到约莫午膳前後方才起身。用过膳,相携去正院拜会众人。桑府老太君早己不管庶务,纪尚书
又是个不顶事,万年在东风楼的,馀下的不过是四房一家子。定海神针戚夫人喜笑颜开,半点不悦也无,其馀人等自然也说不上什麽。
往後的拜宗祠,认识家中仆妇不在话下。且说夫妻二人收拾停当,竟然相约去绛雪轩念书。
此刻己然是晚霞当空,桑沉焉抬脚上踏跺,蓦地一个不稳,朝一侧倒去。纪明见状,连忙将人单手拎在怀中。如此这般,夫妻二人一道入绛雪轩。
内间一切,都是桑沉焉离开的模样,纪明书案一侧,独属於桑桑的书案,蒲团……全都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