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被蛊惑一般,轻轻抬起手,食指距离他的後心只有一线之隔——
祁昼始终背对着我。而偏偏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忽然说话了。
「贺白,你是不是怕我?」祁昼转身,与我四目相对。
他回头的瞬间,我心跳如鼓,如同触电般猝然收手。
然後,我才意识到他问了什麽。
我第一反应是,荒唐至极。
第20章周灼的替身
恐惧。
从生物学上是一种进化过程中的自适应特徵。面对威胁时,人们会本能地趋利避害。
这是有一定遗传学特质丶刻在基因本能中的恐惧,时常见於动物对天敌。
羊恐惧狼,猎物恐惧猎手。
但我的情况则恰恰相反。
是我想杀死祁昼,是我主动接近他。与他相处时,我从不曾抱有仰望和敬畏的心态,最多只有对出色猎物的尊重。我甚至觉得哪怕全天下所有人都害怕祁昼,也不会包括我。
太荒唐了。
我甚至不屑於回答这个问题。
我带着一点笑意,沉默地望着祁昼衣摆的一块阴影。他身後的天鹅们许久没得到食物,渐渐游远了一些。夜色越来越沉,我忽然觉得有些冷。
我想回去了。
「那你为什麽从来不敢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睛?」祁昼问。
於是我抬头,直视着他,笑道:「祁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你是希望我表现得更怕你一些吗?我还以为这只是人们爱在床上玩的把戏呢。」
我的手轻挑地攀上他的肩,我并不厌恶祁昼的身体,如果他只是纯粹随便地想和我做︱爱,事情会简单许多。但他却偏不,我厌恶的反而正是他现在这副安静的样子,明明没说什麽,却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明明比谁都无情,却让别人心绪起伏。
他说对了一点:我的确不想看他的眼睛。因为会让我想到十年前同样的眼神。
真让人烦躁。
而且,不知为何……最近这种烦躁情绪越来愈重。
——我一定要尽快杀了他,到时候,我要把这对灰蓝色的珠子挖出来,包起来放在心口,时时带着,就像别上一株向日葵。
祁昼没有推开我。
如果我此刻抬起头,就会发现他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却毫无情欲。
但事实上,他只是由着我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
我和他站在一片被阴的昏暗草地上,树木高大的阴影笼罩着我们,掩盖着我们的行径。
因为混血的原因,祁昼比大部分亚洲男性更高,因此有时看起来显得瘦削文雅。但我感受过他高定衬衣下的肌肉,体验过他的力道,也知道他从来不像看起来那麽绅士。
我和他做的时候,时常觉得他像一只张口必要见血的猛兽。
我感受到了他在燃烧。
我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因此,这只是个略带暧昧的拥抱。
但当我松开他时,手腕却被人紧紧攥住了。
祁昼就着这个姿势将我压在墙上,树木发生了一声闷响,水里的天鹅拍着翅膀,颈部交缠。祁昼将我的双手强行抬高,粗糙的树皮划得我腕部生疼。然後,祁昼压制着我,倾身而下,狠狠咬住了我的嘴唇。
这根本不是吻,而是撕咬。
我立刻感到了刺痛,尝到了馥郁的血腥味。
「——你疯了!」我想推开他,狼狈地张望周围有没有学生路过。
其实现在时间并不太晚,校园里还有许多学生走动,而这座人工小岛上也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路灯。这里是学校,对面就是我作为贺白每天工作的地方,这张温和的假面我织了十年,只简单拥抱也就罢了,如果和祁昼在这里接吻被人看到,甚至被他毫无理智地做更深入的事情,我就完了。
「你既然不怕,为什麽总是不肯看着我?」祁昼又问。
他问完却根本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又咬了上来。我心中惊怒交加,又怕被人发现,只觉头脑血气上涌,心跳如鼓,不知哪来的力气终於挣脱了祁昼,反手一拳狠狠揍在了他脸上。
祁昼的脸被我打地偏了过去。
「好极了,你现在看起来终於像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