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步紧逼,我退无可退,腰部抵住浴缸的边缘。他笑着将我包里剩下的东西倒在地上。最後是我的笔记本。
他打开本子,扉页是一行钢笔手写的诗,摘自兰波《地狱一季》。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祁昼的嗓音仍和十年前一般低沉清润,又带点细微的哑。他读出了这句诗,眸光渐渐深沉,然後翻向了後面的页。
「够了。」我忽然道。
祁昼手下一顿,抬眼看我。
「我说,够了。」我冷冷地重复:「祁昼,你究竟把我当什麽了?让你蹂躏强暴丶没有自尊没有隐私没有思想情绪的性爱手办?那你不如现在立刻杀了我。这样你干什麽我都不知道也不会挣扎了,你玩起来岂不更尽兴?」
祁昼将本子合上,放了回去。
「对不起。」他轻轻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激怒和伤害你。但我控制不住。」
我差点给他气笑。不想伤害我?那现在我脖子上套的是什麽?我在梦中见到的未来又是什麽?
「那还真让人意外,」我讥讽道:「那您现在是在干什麽呢?」
祁昼竟然笑了,他抬手虚虚抚过我的发尾,却又并未完全触及。
「我也不想走到今天这步……但只有这样,你才会看起来更像真的。」他又一次这样说道。
有一瞬间,我觉得祁昼的神态说不出的悲伤,但是我早就受够了自己的优柔寡断,立刻扼制住这不合时宜的共情。
我知道自己不该理他,更不该听他发表胜利者的感言,於是只是指着门简短道:「滚出去。」
祁昼沉默地看着我。
我便开始解扣子,他的瞳孔微微一动,我嘲讽地笑道:「这麽多酒浪费了多不好,我要泡澡。怎麽,玩了这麽多天祁总还没在我身上得够乐子,洗个澡都要盯着看着,还是又要来强暴了?那请啊,反正我也习惯了。」
祁昼深深皱起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理他。
然後,他终於出去了。
我锁上浴室的门——该死,我弄了好久才把锁链压在门缝下面,让门能关严实。也不知他什麽时候造的这违法乱纪的鬼东西,这链子居然可以这麽长,戴久了感觉也不像是铜铁,很轻很细,但该死的坚固。
浴缸里都是红酒,我索性再放了点热水,然後当真脱衣赤身进去泡了。
氤氲水雾中,我微微仰头,淡淡的酒精味让我的情绪终於放松和稳定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祁昼的脚步声终於远了——显然,这麽长时间过去,他却始终在浴室门口安静地站着丶监视着我丶听着我的一举一动,直到现在真的确定我在洗澡才走。
我长出一口气,从浴缸里坐起,端详手腕上的金属。
这东西和一般的手铐不太一样,连明确的锁芯位置都找不到,只有中间一个很细的圆孔,真要撬锁也不知从何橇起。
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换过了,换成祁昼最喜欢的「周灼款的衬衣」,能当杀人凶器的钢笔当然早就被收掉了。刚才一路走过来,我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厨房和客厅,发现连牛排刀和金属叉子都被收起来了——这多少有点太看得起我了。是怕我反杀他,还是相信我有《肖申克的》里主人公的决心,用勺子在他的大理石地砖下面挖一条逃生通道?
我赤足轻轻走出浴缸,看洗漱台上的东西,剃须刀倒是有,但却是电动的,里面的刀片根本没法拆,而且安全到让人发指——我打开後在手腕上狠狠压了一轮,却只有细细血痕。这东西别说杀人要挟了,连自我了断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