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此时,顾眇便觉得自己是被一只狐狸缠上了,还是一只火红的丶擅于蛊惑人心的狐狸。
肖啓蛰又到别院来了,还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房间作那等事。
馥郁的丹桂香中生生揉进了刺鼻的硝石味,令顾眇胃中翻腾,他捏紧了拳头,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疯狂地冲出房间,这一次,门口的小厮竟没能拉住他。
残存的理智令他猛然调转方向,然後纵身跳进了园中的水潭里。
被拉出来以後,顾眇的头就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浑身发起烫来。
他已经疲惫不堪,但只要一闭眼,脑中就会浮现睐儿与肖啓蛰欢好的画面。
他一下又一下碾着後槽牙,终于强撑着翻身起来,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绘制了无间地狱的图景。
绘完一幅後将整池墨泼到纸上,之後重新研磨,拿出新的宣纸重新绘制……
如此循环往复。
许久,他心中的愤恨总算有所平息,眼泪却不知为何接连不断地从眼中滚出。
顾眇颤抖着捏着笔杆,撕下无间地狱空白的一角,轻轻几笔描绘了那个肖想了无数次的身影。
画完以後,他将笔一扔,又将一池墨泼在了画上,随後一挥手,将桌案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浑身虚脱地走到床前,顾眇无力地躺下。
这次,他总算睡稳了。
*
不知肖啓蛰又吩咐了什麽,睐儿近来频繁地进他的屋子,弹奏些毫不由心的曲子。
顾眇心中难耐,却又奈何不了他。
就在此期间,他在研墨时忽然摸到了墨块上细小的裂痕。避开小厮的监视悄悄摸索,他于是发现了常恒传来的消息。
将真正的海路图交给常恒,作一幅假的搪塞肖啓蛰,常恒便会带着自己和睐儿逃到海外,否则,哪怕他们从肖啓蛰手中活了下来,常恒也不会放过他们。
还未出狼窝,就又被猛虎盯上,偏偏自己还一点办法都没有,顾眇心中焦躁不安,这般时候,睐儿却还过来添乱。
婉转献媚的曲调在耳边聒噪,顾眇终于不耐烦地将人赶了出去。
辗转反侧却想不出任何办法,顾眇一夜无眠,到第二日依旧睡不着,只得认命地起身走到外间。
刚坐下不久,门就被轰然推开。
当“小像”二字从睐儿口中说出来後,顾眇如遭雷击。
他脑中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说出了一个“脏”字。
睐儿走後,他才回过神来。
完了……
原来那一池墨并没有泼到小像上,肖啓蛰还知道了这件事。
这些日子的苦挨挣扎皆成了无用功,肖啓蛰已然捏住了他的软肋。
睐儿如今命悬一线,自己该怎麽办?
对着他说出了那个绝对不能说出的字,自己又该怎麽办?
再次听到睐儿的脚步声时已经是几天後了,这期间,顾眇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
他柔声唤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并一再坚持。
他一点点地引着睐儿去弹本身的情绪,对方怒气冲冲地走了。
夜晚,正在作画地顾眇忽然听到东院响起琵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