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眇嘴角带着浅笑,柔声问:“出去以後你想干什麽?”
“干什麽?”睐儿蹙眉,这个问题他从未思考过,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变故,眼前之事尚且顾不过来。
但既然对方问了,他便下意识琢磨了起来。
“出去以後,肯定要先换个名字。”他仿佛想起了什麽,迟疑着拿眼去看顾眇,两只手扭在一起。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别扭,顾眇开口:“怎麽了?”
“那个……”睐儿嗫嚅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跟你说个事,你不准笑。”
“好。”顾眇拉过他的手,“我不笑。”
睐儿这才说:“我父亲本是地方上的一个芝麻官,我五岁的时候家中受了牵连被灭门,我因年幼才进了教坊。”
感受到顾眇的手捏得更紧了些,顾眇抽出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没事,这麽多年了,都过去了。”
而後,他才又接着先前的话说:“在家中的时候,我也是有名字的,但只是小名。”
“叫什麽。”顾眇语气饱含期待。
睐儿舔舔嘴唇,贴近了顾眇的耳朵,才肯快速丶低声地吐出两个字。
“小花。”
说完,他马上挪开,急切开口:“说好的不许笑我。”
顾眇没有说话,睐儿只看见他眉眼弯弯,满脸只有柔情。
失神间,他被对方拥入怀中,他听见他说。
“好名字,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他的语气太过诚恳,睐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小花……小花……”
顾眇一声声唤着,睐儿不知为何竟从中品出几许虔诚。
他呆愣地解释:“皆因族内所出尽是男孩,我父一直希望我是个女孩,见我生得好,便起了这麽个小名。”
才说完,外面忽然响起纷乱声,紧接着一句句长呵打破了寂静的夜。
“京兆尹府捉拿贼寇,闲杂人等回避!京兆尹府捉拿贼寇,闲杂人等回避……”
睐儿发觉抱着自己的身子忽然一颤。
“怎麽了?没事吧?”
“无事……”顾眇松开双手,端起两个酒杯,“应当是常将军的人来了,快喝了吧。”
睐儿接过酒杯,顾眇则捏着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碰。
“新年快乐,小花。”
睐儿动作一滞,随即展颜一笑:“新年快乐,东望。”
顾眇将手中的酒杯捏得更紧了些,仰头一饮而尽後,他忽然将杯子朝後一扔,伸手捧着睐儿的脸颊将唇贴了上去。
这一吻来得突然,睐儿猝不及防地瞪大了双眼,酒杯从手中跌落,碎在地上。
有别于以往的温柔,顾眇唇齿碾得用力,仿佛要将人吞吃入腹。
“嘶……”睐儿吃痛将人推开,舔了舔嘴角的血丝,刚想开口,就觉肚肠搅动,不由得闷哼出声。
顾眇将人揽在怀里,不断抚摸着他的背。
“没事,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顾眇……”睐儿抓紧了对方的衣袖。
“我在。”
“我好困……”
“睡吧。”顾眇将睐儿的头按在胸前,怀抱着他慢慢滑坐到地上,“睡醒了就没事了。”
睐儿的意识逐渐模糊,朦胧间,他仿佛听到顾眇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他有心想去端温在炭火旁的梨水,但眼皮已沉重地睁不开,不过片刻就彻底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