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俯,额抵冷砖,脊背却挺得笔直,如风雪中未折的竹。
“家门蒙尘,本应随亲族共赴边荒,以赎罪愆……今蒙大人垂怜,斡旋天听,使残躯得留喘息之地。此恩此德,寒栀纵碎骨难报!”
没有秦臻杉的有意帮衬,以程二顺的资历接触不到暗杀胡蛮间隙的任务,她想脱离罪籍不知还要多少个三等功、二等功,有生之年未必等得到。
这也是今天顾寒栀一定要跟着程诺来衙门的原因。
秦臻杉是她跟两个孩子的恩人,再造之恩,不能不谢。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朝廷宽仁,自今日起,你要多做善事,为你父兄积德,偿债赎过。”秦臻杉喝了口侍从递过来的茶盏,终是缓了神色,“你看人的眼光不错,程二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个知道疼人的好丈夫,老话说得好,爱妻者风生水起,这一点,倒是跟我很像……”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女声从门外响起。
“城墙拐角抹水泥——厚上加厚,一把年纪在小辈面前胡说些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妇人约莫四十上下,一身墨青色骑装束得利落,腰间悬挂一把鎏金小金刀,刀鞘上的缠枝纹磨得亮,她大步走进屋,鹿皮靴踏在青砖上锵锵作响,半点没有闺阁妇人莲步轻移的做派,却飒飒英姿,更让人移不开眼。
她上前搀扶跪在地上的顾寒栀,一双凤眸瞪了丈夫一眼:“说话就说话,干嘛让人跪地上,地砖多凉啊!二顺媳妇,站起来,别理他。”
秦臻杉听着屋外聒噪的蝉鸣,再看夫人打马归来额上的汗珠,都近大暑了,实在想说一声:夫人,你还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可他哪里敢,忙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夫人,替她捶着肩膀,殷勤道,“不是我让她跪的,四娘带着好吃的来看我,程家老二的媳妇非要谢谢我。”
永乐侯夫人这才想起,前些日子衙门里生的大事,大伙儿口口相传,谁都知道新兵蛋子里出了个情种,拿功名给媳妇换了良民的身份,一时间,大伙儿为此争论了许久。
到底是前途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现在也没争论出个所以然。
“谢他做什么,那是你家男人的功劳。”永乐侯夫人一手拉程诺,一手牵起顾寒栀,“走,到我屋去,好久没见,咱们说说话。”
从衙门离开时,天已经黑了。
秦臻杉夫妻盛情难却,邀二人用了晚膳,程诺顺道将秦臻杉爱吃的几道菜的做法,跟他们从京都带来的厨子细细交代,直到厨子能做出八九分相似,才坐上安排的马车回到榴花巷。
十七在门口等了许久,见二人平安归来才放心。
顾寒栀被一双儿女拉走,留下程诺和十七。
“怎么去了这么久?晚饭吃了吗?”他问。
程诺:“开染坊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一聊忘了时辰,杉叔杉婶过几日要离开永安县,邀我二人用了晚膳,我还教他府上的厨子做了几道杉叔爱吃的菜……”
十七笑道:“永乐侯带在身边的厨子至少是宫里干了几十年的御厨,被你指点厨艺,不得气的半夜爬起来捶床。”
程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人家不耻下问,是主动来找我的。”
夜风微凉,吹动程诺耳边散落的几缕黑,突然她闻到一丝酒气,来自身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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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酒了?”程诺上前一步,跟男人的距离咫尺之遥,鼻尖轻嗅,笃定道,“你喝酒了!”
十七闻了闻衣领:“一点点,味道有这么大吗?”
“怎么了?心情不好?”程诺睨着眼睛瞧他,程家没有特殊事,饭桌上是不见酒水的,更重要的是,认识十七这么久,从没见他沾过一滴酒。
“难道是我二哥得了功勋表扬,你没有,心里不高兴了?”程诺用肩膀撞了撞他,“我听二哥说,悍匪领是你杀的,留下最后一刀让他补,这功劳本来应该是你的。”
十七无所谓:“他比我更需要奖赏,我又不需要给谁脱籍,也没人眼巴巴等着回去。”
“酸!”程诺故意捏起鼻子,“你不止喝酒了,还喝醋了。”
十七细长的眉眼扫了她一下,转身要走,衣摆被人抓住,转头看到那双素白的手腕往下轻拽了两下。
手腕的主人,软了口吻:“好了,看在你帮我二哥二嫂一场的份儿上,请你喝酒。”
“我喝过了。”
“那就再喝一场,今晚月色好,不赏浪费了。”
程诺偷溜进程父房里,摸出两瓶好酒,带着十七一起上了屋顶。
屋顶是个好地方,聊天吹风,喝酒看戏。
程诺先喝了一口,这个朝代还没有展出蒸馏技术,老百姓常喝的酒,多是粮食酵成的米酒或黄酒,度数并不高。
除非像武松一样大碗喝,否则想醉也难。
十七仰头喝了一口酒,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月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显得格外孤寂。
“你常这样一个人喝酒?”程诺忍不住问。
十七摇头:“偶尔。”他顿了顿,“睡不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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