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让李审言警惕心很强,所以名分一天没定下来,就一天不放心。
万一那人也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呢?
李审言不想赌。
慢悠悠剪好花,清蕴转头回到桌前,准备给自己倒茶前,有只手先一步伸了过来。
她唇角飞快闪过笑意,捏着茶盏转了圈,忽然道:“听说陛下昨天谈史,问及一事出处,太子殿下没答上来?”
李审言:“……那么多史书,他总爱看那些偏门的,谁能全记住?”
清蕴:“《旧唐书》载甘露之变,文宗欲除宦官反遭囚禁,临轩问策时,独有李石从容奏对‘敕使纵横,此曹不可专任’。后来仇士良举着染血朝笏逼问圣人,文宗竟推说不知诛宦之事。”
“事不可全知,亦不可忽。”清蕴抬眼,“陛下是在教你。”
“他想教的多了去了。”李审言笑笑,忽然倾身咬住清蕴耳畔将落的茉莉,花汁染得唇色潋滟:“汉高祖皇帝自承‘运筹帷幄不如子房,镇国家不如萧何,战必胜不如韩信’,照样开创四百年基业。我如果今夜背全史书,明日天下就能太平,银两就能自动归仓么?”
“不过……”李审言拉长声音,“你说的有一点对,我确实该多学些。”
清蕴好奇地“嗯?”了声。
“现在是老头子考校,不知道也没什么。万一明天儿女问我,也是一问三不知,那我这个当爹的脸可就丢尽了。”
清蕴:“……”
果然无论说什么,他都有本事扯回来。
不过她本来就是有意岔开话题,他的直觉倒是敏锐。
转头去理书架,李审言跟了上来,“其实我自幼没怎么读过书,也不喜欢读书。”
清蕴知道这事,并不奇怪。
“后来喜欢上了,是因为总看你捧着书看。”李审言挑眉,“让人不禁好奇,书里到底有什么,能令你爱不释手。”
清蕴想起当初在齐国公府,他有段时间频频来借书,并请她推荐。
她起初以为这个小叔子当真要开始学习,后来出了装醉时现他冒认李秉真一事,便觉得他不怀好意,每逢他借书就敷衍过去。
李审言一看她神色,就猜到她想起了什么,抬手撑住书架,懒洋洋靠着,“所以,你当初果然没醉,是不是?”
“不知太子在说什么。”
李审言勾唇,“你真醉和假醉可是很不一样,若当初真醉了,早在把我认成他人的时候,那些该生不该生的事,就都有了。”
他也是最近这阵子才想起来,更加意识到,陆清蕴想伪装时,根本无人能看出来。
是以,他接着道:“当初是假装不知我心意,如今,文襄夫人是不是又在假装尚未对我动心?”
定定看他许久,清蕴抬手掐了把他的脸颊,皮肉紧实,还真得用点力。
李审言站在原地任她掐,只是这样五官变形时,看起来未免有几分傻气。
李审言龇牙,“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不,我只是在想,太子殿下脸上的肉到底有多厚。”清蕴抬起另一只手,双管齐下,彻底把他的脸掐成猪头。
第121章亭中大雨
李审言保持这样的姿势笑,甚至配合弯腰,口齿模糊,“不厚怎么配得上你?”
这人虽然行为上百依百顺,但嘴上总不饶人,时不时就要来这么一句。
好在清蕴习惯了,蹂躏够他的脸,准备松手时被一把抓住,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整天动手动脚,摸也摸了,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文襄夫人就是不准备对我负责,是不是?”
恰巧这时阿宽和白芷准备入内,听到这话同时顿住,默默收回脚步。
清蕴收回视线,“……何时睡了?”
李审言振振有词,“你冬日怕冷、入夏贪凉,多少次都是我暗地里帮你盖被关窗,再默默守着,这样不算陪睡?”
只有他才能把暗中盯着人睡觉这件事说得如此光明正大,若是镇安帝在这,指定要气笑,然后把人禁足个十天半月。
清蕴这才知道,她之前以为是白芷做的事,竟有不少和他相关,不由好奇。“你整日那么忙,怎么还有空天天来?”
“时间总能挤出来。”李审言神态轻松。
默默盯他片刻,清蕴终于松口,“十本书。”
李审言疑惑望去。
“我列出十本书,太子何时能把它们熟读得七八,我就对你负责,如何?”
李审言很警惕,“你先把名单列出来。”
清蕴微微一笑,移步书桌前,挥手写下一串书名。李审言不如她博闻强识,好歹都认识是什么书。
《昭明通鉴》《两京赋役全书》《九边军需录》等书名列下来,他迅在心里算了笔账。
这些书有的囊括极多,有的钻研颇深,不说深究,就是都通读一遍,按他的时间,如果半月一本,也至少需要五个月。
真算起来,还不如等一年期满。
可李审言想到天资群的李秉真,再想到学富五车的王宗赫,对上清蕴含笑的眼,忽然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