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吴鹤知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让虹县产生了“疫病”,并以此害死了连知县。
大概是天意弄人,吴鹤让手下做出假疫病盛行之状,想以此吓退京城来的一众官员,让他们不敢细查此事。结果弄假成真,真给虹县带了瘟疫。
还是最要命的鼠疫。
第1o5章看着他们俩做对地府鸳鸯?没门!
鼠疫、霍乱、天花都是较为凶险的时疫,其中以鼠疫最为霸道。一来很难医治,二来感染性极强,稍有不慎就要封城。如今正值酷暑,会让这种病传播得极快。
清蕴背部一瞬间凉。
眼下消息没有传得人尽皆知,说明陛下那边已经知晓了情况,在有意控制。
定了定神,清蕴拿着信去找几位长辈,和他们商议后,为避免引起注意,便让她以求见太后的名义进宫。
如今的太后、曾经的太夫人对清蕴印象尚可,很容易就应了她的求见。
陪太后说会子话,清蕴就在内侍的暗示下提出告退,被带领着来到御书房。
镇安帝在批折子,听见动静也没有抬,淡淡一句“都退下吧”,徐全便带着奉茶宫女退出房内。
窗户大敞,热风流淌而过,被御书房内冰块散出的冷意融合。清蕴嗅到屋内刚刚散去的醒神香,加之镇安帝眼下青黑,他应该许久没睡好了。
“陛下。”清蕴行礼。
镇安帝终于停笔,对她笑了下,“天气热,桌上有刚从冰鉴取出的酸梅汤。”
清蕴谢恩,先奉上木盒,轻声道:“陛下,外子奉旨赴南直隶公干,途经安徽虹县时,觉察当地疫情隐现蹊跷。彼时暗访查得实情,遂将密信夹藏家书,特嘱臣妇面呈陛下御览。”
镇安帝应一声,接盒取信,开始一张张细看。
清蕴坐回原位,因不好长久凝视圣颜,就心不在焉地无声搅动酸梅汤。余光偶尔注意过去,随后现在这个位置待了快一年的镇安帝,已经极出色地掌握了帝王应有的威严——喜怒不形于色。
她没法从他的神情判断其想法,只能耐心等待。
许久,当清蕴感觉屋内冰鉴都没法再制冷时,镇安帝出声,隐带怒意,“我会派人查明真相,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定会给他们严惩!”
在清蕴面前,镇安帝很少用“朕”一字,这代表了他的信任和宠爱。
信中所陈证据确实不完整,主要是王宗赫基于查探到的细节进行的推测,其中不仅涉及虹县知县、凤阳府知府,甚至南直隶总督也牵涉其中。因总督和知府吴鹤是连襟,此事之前能瞒得如此严密,总督肯定也出手了。
清蕴起身,“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此事吧?”
镇安帝颔,“不错,瘟疫一事不可小觑,初有端倪时,他们就已经传信禀告,南直隶总督范蒙也递了折子来。不过,当时我并不知还有这么多内情。”
天高皇帝远不是一句虚言,所以天子才需要委派众多值得信任的官员去管理各地。但当官员有了私心,私下结党()营私,或和当地沆瀣一气,即使是皇帝也有可能被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镇安帝的态度很明确,他也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罔顾人命的昏君,可清蕴并没有感到轻松多少,而是轻声问:“陛下打算立刻派人前去严查?”
“是要严查。”镇安帝话锋一转,“但虹县瘟疫为真,当下最紧要的,是要控制疫情蔓延,挽救当地其他百姓性命,因此,此刻还动不得他们。放心,等此事了,我必给你和克衡一个交代。”
值此紧要关头,确实不宜大动官员,可是……
清蕴抿唇,“我听说鼠疫几乎不可控,陛下准备怎么控制,是要封城吗?”
镇安帝不语,几乎是默认了,看来他这几天一直在思索忧愁的就是此事。
前朝几百年间也闹过几次瘟疫,其中就有一次鼠疫,据记载,当时那场大疫,死亡日以万计。还有阖村尽死,无人掩埋的可怖现实。
清蕴几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继续,“那……三哥呢?”
镇安帝起身,负手面向窗外,“我会派太医去,尽力为他医治。”
意思是,所有感染疫病的人,都必须被一同封锁在内。
清蕴心中仅存的希冀消失,意识到这是镇安帝身处这个位置必须做的决定,只要三哥确定染病,就不会对他网开一面。
但要对付他的不止是病,更有虎视眈眈的总督和知府。那些人目前还不知真相已经泄露,就极有可能为了隐瞒事实,让三哥在这场大疫中“意外身亡”。
深吸一口气,清蕴道:“请陛下允许我随太医一同前往虹县。”
“胡闹!”镇安帝斥她,“这是瘟疫,你是大夫吗?去了能有什么用?”
怒斥声有些大,他感觉清蕴似乎有点被吓着了,很快放缓语气,“我知道你和克衡夫妻情深,也清楚你的能耐。但鼠疫非同小可,不是带上大夫和药就能解决的,我会命侍卫和太医尽量把人安全带回京城,你绝不能以身涉险。”
清蕴没有被呵斥住,“臣妇虽不是大夫,但至少能够在疫病之外照顾好他。陛下放心,一旦进城,臣妇也会守规矩,绝不出城,直到此事结束。”
镇安帝看着她,想到许多。
与其说他把清蕴看作曾经的儿媳,不如说更像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五指尚有长短,何况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很可惜,从密折中可知,王宗赫确确实实染上了鼠疫,已是九死一生,他不想看清蕴为此冒险。
镇安帝狠了狠心,“朕不同意,你懂事些,不可为一己私情任性,安心在家等消息,朕会随时派人告诉你。”
说完,不顾清蕴还有话想说,高声唤徐全进来,让他亲自送清蕴归家。因了解清蕴的性情,送她归家时,还特意让徐全叮嘱王家人,绝不可让清蕴离京。
这是御令,既为劝诫也是警告,连清蕴私下离开的路也给堵了。
清蕴久违地感到了怒火和无奈,可对上家中长辈的眼神,又慢慢冷静下来。
镇安帝都是为她好,她清楚,可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哥身处险境而不顾。
清蕴绞尽脑汁,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