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疫情,长丰县的夜晚,寂静得针落可闻。连油灯都显少有人点,宛若一座死城般,鬼气森森。
唯有城中的各处粮铺前排着挨挨擦擦等着明日买粮的人,显出几分人气来。
徐鹿鸣找到一天都在附近打探消息的曹俊虎,问他:“情况怎样。”
曹俊虎已经打探了一天消息,现在对城中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城中各大粮铺都以粮食库存不多为由,每日只放二十石,卖完就歇业。”
“如果不趁早来排队,明儿连个粮食的影子都见不着,日复一日,很快家中就无米下锅,为了买到粮,他们不得不自己哄抬粮价,粮价越高,就越难买到粮,难啊。”
长丰县在西南这个地方不算是个大城,但也有三四万的人口。而城中的粮铺,只有五六家。如此多人,一日只有一百多石粮食。可想而知得有多少买不到粮而饿肚子的存在。
徐鹿鸣:“官府何时开仓平粜?”
一般这种情况下,官府都会打开府衙的粮仓,把粮铺居高不下的粮价,平抑下去。
曹俊虎摇头:“没说。”
但他估计,不到情况分外危及的时候,那些官老爷们不会开仓放粮。
“这些当官的……”徐鹿鸣想骂,却又骂不出合适的词。
明明每个县衙都预备有灾荒救济粮,还不少,但每次灾难来临时,他们不拖到事情严重到压不下去,无论如何也不放粮。
“算了。”徐鹿鸣叹了口气,骂这种人浪费他口水。他带着曹俊虎往他放粮食的巷子而去,“待会儿我们把粮食搬去粮铺那边的巷子,再去拉排队的人买,以后你要卖粮食,你就自己来这里取,注意不要被人给跟踪了。”
这些排队买粮的人家中定然很缺粮,不然也不会半夜三更就来这里等着,这是怕明日买不着粮,家中又要多挨饿一日呢。
而赁给徐鹿鸣屋子的人也是个普通人,他可不想他们贩私粮的事儿,牵连于他,再三叮嘱曹俊虎。
曹俊虎是个有分寸的,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心里也紧张,怕旁人通过身形寻到他的跟脚,他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多穿了几件衣裳,把自己打扮得略微臃肿些。
外面的外杉也是他下午刻意去买的寻常他压根就不会穿的那种款式,保管他娘来了,都认不出他来。
很快,两人用板车搬了十石粮,停在粮食铺外面一条很不起眼的小巷里,由徐鹿鸣看摊儿,曹俊虎去粮铺外面拉人。
他干得很小心,不挑那种在人群混得很开到处找人聊天的人,专挑那些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眼睛一直盯着粮铺发呆的。上前小心扯了扯人衣袖,从袖子里递过去几粒谷子。
常年买粮的人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摸到谷粒,压下心里的激动,小心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不引人注意地跟着曹俊虎走了。
这种不爱说话的人离开了队伍,除了排在他后面的人会窃喜又能前进一步了,压根就不会有人在意。
因此男人跟曹俊虎到了小巷里与带着一板车粮食的徐鹿鸣碰头,都不曾有人往这边看上一眼。
男人见到如此多的粮食,激动得嘴唇都在抖:“甚、甚价啊。”
如今粮铺的粮价每日都在涨,已经由原来的十五文一斗,涨到了二十五文,眼见破三十文大关也不远了。
男人心里也发愁,他家不是甚富裕人家,家底不丰,粮价再这样涨下去,城门不开,没活可做,很快他们家就买不起粮了。
徐鹿鸣微笑:“十五文一斗。”
他的粮食在空间产出,除了用了点念力之外,没有任何成本。他也没有赚人家血汗钱的癖好,收个成本粮价就行了。
男人不敢相信居然还有这种好事,一脸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徐鹿鸣肯定:“真的。”
“那我要一石!”话一说出口,他咬了咬牙,又道,“不,我要两石!”
如今粮价一路攀高,谁也不知,这疫情甚么时候能过去,粮食恢复原价,现在有平价粮买,已是他走了狗屎运,谁知道后面还买不买得到如此低廉的粮食。
“行。”徐鹿鸣很能理解他这种想囤粮的心理,很利落地给他搬了两袋子粮。
可能华夏老百姓很信奉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事儿,曹俊虎接下来拉的几个客人,都如这位男子一般,至少都要买上一石。
因此,徐鹿鸣准备十石粮,没拉几个人就卖完了。他们见天色还早,又去别的粮铺,如法炮制,悄无声息地买了不少的粮。
“……”
还不知道外头有人偷偷在卖粮的粮商们,正聚集在一处,办起了庆功宴。
桌子上摆满了能令外面普通百姓垂涎三尺的各种珍馐美馔,但座位上的人都没有动这些菜色的意思,全都举着酒杯,满面红光地相互举杯。
“近来大家的生意可都红火吧?”
“红火!怎么不红火!原来一天也卖不上十石粮的铺子,近来不管放多少粮,都一抢而空。”
“哎呀,我打算再过两天,等粮价涨到三十文的时候,就说铺子里的囤粮都卖光了,只剩陈粮了,一次把我那些积压了好些年的陈粮都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