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岑青醒来时,巫灵王已经离开。
荆棘女仆拉起床幔,晨光落入室内,在地面铺开扇形光影,驱散所有阴霾。
“茉莉,我会前往荒域,和巫灵王一起。”岑青撑起手肘,随意拨开散落的额发,侧头看向窗外,“今天天气真好。”
女仆们手捧托盘,为他展开衬衫和外套。
听到岑青的话,茉莉手中动作不停,嘴里问道:“雪妖们在谈论您的权力,以及责任。所以,您婉拒了摄政?”
“是的。”岑青利落站起身,在床前抻了个懒腰。
日光落在他身上,浮现浅薄的光晕,似为他笼罩一层清辉。
“我清楚王后的职责,也会全力承担,但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接过女仆递来的衬衫,利落套在身上,“我对巫灵的权力架构很陌生,目前仅知晓大概,例如长老院,以四大公爵为首的地方势力,大大小小的诸侯,我都不了解。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崇尚强悍的力量,以实力为尊。这样的机制看似简单,实际充满未知性,比血族宫廷更加复杂。”
他走到穿衣镜前,抬手系上钮扣,从下至上,一颗接着一颗,手指停留在领口。
“清澈的水潭也会藏着危险,贸然踏进去绝非好主意。再者,我必须前往荒域,这是一个好机会。”
看似任性的决断,实则经过深思熟虑。
权力使人沉醉,也是致命的毒药。
岑青时刻提醒自己,在羽翼未丰之前,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避免踩入未知的险境。
“可是这样一来,宫廷中会对您有错误评价。”鸢尾捧来一只托盘,里面摆放着领扣、胸针和腰带上的佩饰。
岑青随手拿起一枚胸针,鹰隼形状,爪扣里的宝石和外套颜色不太相称,又放了回去。
“人言可畏,但也虚无缥缈。就目前而言,锋芒毕露未必是好事,平庸一些不算糟糕。”
对插手巫灵内部不感兴趣,更多心思花费在君王身上,任性、骄纵,但不缺乏头脑,符合他最初的设想,也最适合他目前所处的位置。
拿起一枚红色胸针,岑青笑了笑:“没什么不好。”
几人说话时,以丹比亚为首的雪妖等候在门外。
他们坚持问候岑青,每一日都来请示他,是否需要自己服务。
女仆们充满戒心,对他们严防死守。奈何日复一日,雪妖锲而不舍,越挫越勇,实在防不住,只能听之任之。
所幸雪妖们清楚界限,在全力博取岑青的好感时不会踩线,成功避免与荆棘女仆正面冲突。
所谓职场,在哪里都避不开卷。
这是岑青得出的真实结论,在目睹女仆和雪妖交锋之后。
“陛下,您准备哪里用餐?”寝殿门敞开,雪妖站在门外,胖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上去既憨厚又讨喜。很难想象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商量要断裂地层,湮灭几万头异兽。
“餐厅。”岑青对镜自照,端正领扣的位置。
他全身衣物皆出自随员之手。
裁缝们没有刻板的遵循传统,主动融入巫灵的衣饰风格,在裁剪和刺绣上自由发挥,外套既舒适又美观,搭配的首饰也是精益求精,样样堪称精品。
荆棘女仆为岑青束起长发,以宝石串联的发带缠绕黑发,在明光下呈现出血一般的色泽。
岑青迈步走出房间,雪妖侧身让至一旁。
等他进入走廊,雪妖们迅速跟上去,绝不落后于荆棘女仆。
一行人越过廊柱,头顶频繁有彩光落下,身侧光辉映照,昭示明媚的天气,以及宫殿主人的心情。
前往餐厅要途经议政厅所在的楼层。
御前会议正在进行,大殿门紧闭,房间隔音良好,即使走过门前走廊,也无法听清里面都在说些什么。
“大概在谈论出兵。”岑青这样想着。
根据兽潮规模,他推测这次出兵规模绝对不小。
巫灵王曾提到王城军团,囊括座狼军团、巨鸮军团,以及诸多他不曾听过的巫灵军队。
巫灵王不仅要覆灭兽潮,还打算深入荒域,彻底消除困扰岑青的根源,让他摆脱梦魇。
事情未必一帆风顺,如果魔族也在同时出兵,岑青要面对的不只是那棵疯树,还有红发的炎境之主。
脑海中闪过一幕画面,岑青眉心微皱,不禁摇了摇头:“疯子。”
“陛下,您在说什么?”荆棘女仆以为自己听错,诧异地出声询问。
岑青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道:“没什么。”
见他无意多说,女仆们没有追根究底,只是将事情记在心里,准备留心观察。
来至餐厅门前,尚未走入门内,就闻到一阵香味,不是来自食物,更像是花香。
“冰晶花。”雪妖推开餐厅大门,向岑青解释道,“遵照雪域之主的命令,整座王宫都要摆放红色冰晶花。”
伴随着他的话音,鎏金门扉完全敞开。
花香扑面而来,入目尽是明媚的红,延伸在餐桌上,绽放在花瓶中,装点奢华的房间,并不会喧宾夺主,反而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