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撞碎了最后一丝夜色。
舒瑶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手术刀在掌心压出红痕——这不是普通的巡逻队,铁蹄声里混着熟牛皮与玄铁相撞的闷响,是重装骑兵。
她余光瞥见石宇玄铁甲上的月光被剑锋割碎,重剑嗡鸣着指向来处,喉结动了动,想说"小心左肩旧伤",却被林大人突然拽住手腕。
"西巷有棵老槐树,树洞能藏三人。"林大人的判官笔在她手背上快敲了三下,是暗号"暂避"。
舒瑶瞬间会意——天影阁敢在皇城根下明火执仗,必然摸过他们的兵力,硬拼是死棋。
她反手攥住石宇的甲带,指甲几乎掐进他锁骨:"撤!"
石宇的重剑在半空划出半道弧,终究收了势。
他反手将舒瑶护在怀里,玄铁甲的凉意透过她的棉裙渗进来,像块镇心的玉。
三人贴着墙根疾走,林大人的官靴尖踢到块碎砖,他脚尖一勾,碎砖"咔"地嵌进墙缝——这是给御林军留的标记。
老槐树的树洞比想象中逼仄。
舒瑶后背抵着粗糙的树皮,能听见石宇的心跳声撞在铁甲上,一下,两下,和她的脉搏叠成急鼓。
林大人蹲在洞口,指尖沾了唾沫抹在眼尾,借着月光数马蹄印:"三十七骑,每匹马蹄包了熟皮,掩去铁掌声——"他突然顿住,"最前面那匹,右前蹄的皮垫破了道口子。"
舒瑶的呼吸陡地一滞。
三个月前她在太医院治过个马夫,那马夫说天影阁的暗骑有规矩:每匹战马右前蹄的皮垫都要留道指宽的破口,为的是让马蹄声里多道"咔嗒"的尾音,方便同伙辨识。
她摸出药囊里的银哨,轻轻吹了声短音——石宇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针孔烫伤她的神经。
"是李怀安的人。"石宇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他上个月刚调了漠北铁卫进京,每队三十七骑,正合。"他低头看向舒瑶,护心镜的棱角在她脸上投下阴影,"瑶娘,你说过李怀安的兵甲里掺了寒铁,遇血会凝,对吗?"
舒瑶点头。
半个月前她解剖过天影阁刺客的尸体,现箭头里嵌着极细的寒铁丝,伤口会像被冻住似的渗血缓慢,实则在皮下形成淤血块,三日后才会暴毙。
这是要拖垮守军的救治度。
她摸出手术刀在掌心转了转,金属凉意顺着虎口往胳膊里钻:"他们要的不是杀我们,是耗时间——等子时三刻的火折子。"
林大人突然压低声:"探子到了。"
树洞口投下片阴影,穿青布短打的小乞儿挤进来,怀里还揣着半块烤红薯。
舒瑶认得这是林大人安插在市井的线人"小甜糕",上回她给小甜糕治过冻疮,孩子总爱往她药囊里塞糖霜山楂。
"李将军的铁卫!"小甜糕的鼻涕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我跟着他们从宣武门过来,马背上都捆着油布包,味儿冲得很,像像您说的火油!"他突然拽住舒瑶的袖子,"姐姐,他们头儿骑的大黑马,右前蹄的皮垫子破了个三角口!"
舒瑶的手指猛地收紧。
火油!
太液池的水路上不去,他们就改从陆路运火油,等子时三刻承明殿外的火折子引着香灰,再用火箭射进御膳房——到时候火势借风,加上火油助燃,整个皇宫都得烧成白地!
"将军,医官。"林大人的判官笔在树洞内壁画了道线,"现在离子时三刻还有两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