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此大哥非彼大哥,琴酒真是她亲大哥。
“呵。”安室透讥讽地说,“她人还怪真诚的。”
能不说谎的都没说谎,不像公安卧底,偷感很重,不敢拿真名示人。
诸伏景光沉默地听着好友发泄式地把过往的疑点尽数翻出。
黑发公安看着玻璃中映出的他自己的脸,轻声说:“可她没有出卖我们。”
安室透说了那么多,连浅早由衣的口头禅都被拿来充当疑点,唯独没有提到这件事。
诸伏景光知道,他是不敢。
一旦意识到浅早由衣是黑衣组织的人,就会明白,公安的卧底计划早在最开始便被人识破。
波本和苏格兰没有暴露,全靠薄荷酒一力隐瞒。
在组织相遇的那一天,浅早由衣看见两位警校同窗熟悉的面孔,那一刻,她什么都知道了。
安室透沉默了很久,他盯着天花板,指尖扫开额前的碎发:“我想不通。”
如果是他,在公安见到黑衣组织的卧底,一定二话不说上报,原地擒拿。
卧底能造成的损失不计其数,某种意义上安室透能理解琴酒对卧底的憎恨:卧底是绝对对立的、不可饶恕的敌人。
他想不通浅早由衣的动机。
为他们隐瞒对她有什么好处?连她自己的卧底任务都被牵连,身份暴露在公安眼前。
薄荷酒不但替两个公安卧底隐瞒身份,在苏格兰暴露的紧要关头,是她冒着极大的风险给诸伏景光打来提醒的电话,才保住他的性命。
一旦被黑衣组织发现,她会没命的。
一瓶真酒为什么要救公安?浅早由衣怀着怎样的心情替他们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
她会不会有什么苦衷,她是不是被组织逼迫的?
安室透一边让诸伏景光不要给浅早由衣找理由,一边在心里拼命替她找借口,整颗心纠结成一团乱麻。
最后他能说出口的只有:“我想不通。”
“我很想用她有一颗弃暗投明的心来解释,可是不行。”安室透捂住眼睛,“景,你知道吗?你暴露之后,我向由衣打听苏格兰身份泄露的原因,她说她不知道。”
暖意融融的车内,女孩子露出可爱的困倦表情,声音又轻又软地说:“我不清楚原因。我知道的事情一定会告诉你呀。”
“相信我。”浅绿色的眼眸充满真挚。
她怎么可能不知情呢?让诸伏景光暴露的警视厅卧底是薄荷酒的直系下属,藤村高级督察得到情报后同时通知了她和朗姆。
“薄荷酒要保她的下属。”安室透一字一顿地说,“她明知道高级督察中出现组织卧底对警方而言是多么严重的情况,她要保他。”
足以证明浅早由衣的立场,她的底色是实打实的纯黑。
哪怕她有一点儿弃暗投明的心思,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难道不会帮她吗?
女孩子只要露出委屈巴巴的狗狗眼,说都是酒厂逼迫她,她不干了,她要跟着公安吃香喝辣,谁会为难她?
安室透拼命都会保护她。
可她没有,浅早由衣一声不吭。
她喊琴酒大哥,叫伏特加好兄弟,称呼贝尔摩德漂亮姐姐,骂朗姆老东西,大声diss宾加。
薄荷酒在酒厂生活得很自在,组织才是她的家,培养她二十多年的老东家。
浅早由衣的立场从来没有偏移过,至于她为什么隐瞒波本和苏格兰的公安卧底身份……
只是出自她的私情。
只是!私情!
好一个私情,该赞一句公安卧底有手段吗?区区半年时间让薄荷酒为他们摇摆不定徇私枉法,朗姆知道了要活活怄死。
安室透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个。
他能接受浅早由衣是个纯粹的坏人,百般手段只为骗取他的信任;他也能接受浅早由衣是个弃暗投明的好人,暗中悄悄为正义大开方便之门。
安室透独独无法接受,浅早由衣是个坏蛋,可她真心对他好。
他和他幼驯染的好友是整件事的既得利益者。
多么讽刺。
“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吗?”安室透握着电话的手紧紧用力,隐约冒出青筋,“我现在可以轻松毁掉由衣。”
薄荷酒如今里外不是人:于公安,她是黑衣组织派来的卧底;于酒厂,她是隐瞒公安卧底情报、放跑苏格兰的叛徒。
安室透的降谷零身份可以逮捕她,波本身份可以告发她,无论哪条路,对浅早由衣来说都是走投无路。
左右她命运的权力被送到安室透手中,而他清醒且痛苦的知道:她是因为他们才沦落到这般田地的。
“你说她是不是早猜到了这一天?”安室透恨声说,“她觉得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