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意很希望他能说“是”。毕竟陈玦表现出来了“想”。
陈玦也确实给了他“是”的答案,嗓音沉道:“我想确认你的健康状况。作为监护人,正当合理。”
顾思意笑了:“监护人?……我只是在学校的联系人里填了你的名字和电话,不代表你真的是。”
陈玦:“牛津和你家都承认我是你的紧急联系人,在法律上,除非你成年,否则我有权照顾你。”
听见他态度始终不起波澜,顾思意提高了音量:“我家没人承认,我妈是不允许的,所以你不是。我允许的时候你才是!”
陈玦仍然回应他:“联系人填了就有效,英国的学生健康资料不看法律关系,只认联系人。”
顾思意攥着手机:“你又开始偷换概念。”
他不是不喜欢被陈玦管教,他只是不喜欢进退两难的现状。要吵也行,顾思意不是辩不过,只是会没完没了。
车上,陈玦把手里的烟掐灭了,缓了语气:“等下在邱耀家楼下见。”
顾思意摇头:“你别来了,我不想见你。”
陈玦顿了顿,“嗯”了一声:“那我把东西送到,你这几天要住他家?”
顾思意说是的。
陈玦沉默,最后只说了句:“成年之前不要乱来,如果你真想和他做什么,要做的措施不用我提醒你。”
顾思意不怎么礼貌地说:“不关你事,我又不会怀孕。”
陈玦没和他争吵:“你长大了,自己知道分寸就好。”
顾思意胸口一阵闷气:“前几天你说我是幼稚小朋友,今天又说我长大了,陈玦,我在你这里是薛定谔的十八岁吗?”
和顾思意吵架没意思,陈玦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的习惯了。他选择退让:“十八岁了,法律上是成年人。可在我这,你还是小孩。”
顾思意:“……”
“挂了。”陈玦也不打算再继续。
电话那边直接断了信号,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忙音。
顾思意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陈玦的性格有时候太冷静了,他好像不会生气,即便生气,也只会用最简短快捷的方式解决。
陈玦不像他,他不内耗,太理性,不因为很多事而喜或忧。顾思意分析过他很多次,他觉得陈玦好像没有什么特定的喜好,过着一个富二代应有的、按部就班的生活,没有抑郁症,没有精神问题,情绪稳定,稳定到好像一个明天接到肺癌晚期通知书,也不会大吵大闹,森*晚*整*理平静接受,继续上班,打电话给自己订殡仪馆的男人。
但这不是说他有多么热爱工作,或者多么有道德。只是因为刚好有了这份工作,出于社会性和责任继续了下去。
或许陈玦只是人生太容易从而太乏味了。
顾思意在床上趴了会儿,又起来站在门口张望。
可半小时后,他等来的只有陈玦雇的华人司机。
梁叔把整理好的行李箱推过去,脸色看起来好像工作有点太劳累了,但还是笑:“Nathan,陈律临时有重要的客户会议,快到那会儿就打车离开了,让我给你带过来。”
顾思意踮脚望着外面的车,嘴唇发白,大脑有一瞬是空白的。
他大步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
“Nathan!”梁叔直接追过来。
后座空无一人,空气中残留着陈玦的味道。
顾思意原地怔了一会儿,最后转头,对司机道谢。
司机一走,邱耀关上门:“他人没来?”
“他忙。”顾思意无精打采地把行李推进去,“他不爱我。”
说完,他瞥见挂在箱子上的手提袋里有药,还有大概五千镑的现金。
邱耀:“不爱你昨天晚上从切尔西开车跑过来威胁我?”
顾思意随手翻了翻袋子,还看见了枚崭新的唇膏,大概是昨晚看见了他因为生病而嘴唇干燥……顾思意正想买,陈玦就给他拿来了。
陈玦了解他的很多小习惯,连他喜欢这种带点酸味的柠檬唇膏都记得。
顾思意发了会儿呆:“那是责任,是关心,是愧疚,大概也是爱,但不是那种——我要的那种,余生只有彼此的那种。”
邱耀靠在沙发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照你这么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比你大很多吧?”
“不是很多……五岁,四岁半吧。”顾思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