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夕阳的余晖穿过窗户洒进来,铺出一片浓郁的橘光。
蒋舟睡醒还有点晕,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他撑着虚软的身体坐起来,转头看见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程秉坐在床边的黑色靠椅上,止咬器已经被摘下,完整地露出那张脸。
长得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眉眼浓黑,鼻梁挺拔,嘴唇削薄,只不过因为刚成年,还透出一股少年气,显得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他一只手勾着止咬器,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巴掌大的蓝色书,封面写着《ABO生理知识手册》。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涌来。
两秒过后,蒋舟捂着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老天。
他肯定是还在做梦吧。
程秉察觉到他的动作,从书里抬起头看他,淡声说:“刚才校医来过,我们可以出去了。”
他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姿态坦然,毫不尴尬。
好像几个小时前黏着蒋舟不松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蒋舟:“……”
不是这人装什么呢?
显得他很在意似的!
蒋舟重新坐起来,盘起腿,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拖着下巴,半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程秉。
程秉和蒋舟一样,穿着一件宽松的棉白T,款式差不多,只不过程秉比蒋舟的骨架稍大一些,肩线撑得十分平整。
在他敞开的领口,锁骨的位置,冷白的皮肤上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红色牙印。
蒋舟咬的。
因为程秉实在是太烦人了。
他多次试图把蒋舟塞到被子里,一开始蒋舟还以为程秉真的要谋杀他了,后来才发现,原来程秉只是想把他藏起来。
被子里很闷,蒋舟不舒服,数次挣扎,但程秉大概把他的挣扎当成了逃跑,就更加死死地箍住了他。
蒋舟实在恼了,就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谁知道程秉被咬完,反倒很满意似的,把他团吧团吧搂怀里睡了。
蒋舟:“……”
而此时此刻,程秉将所有的信息素都收敛得十分规矩,Alpha信息素不再像来时那样,磅礴如深海,几乎要将蒋舟溺毙。
没了Alpha信息素的压迫,连空气都变得轻盈,只剩下很浅淡的新雪和树木的气息。
蒋舟也终于舒服了,身上不再像有几座山压着似的难受。
他盯着程秉看了一会儿,程秉也看着他。
程秉果然是再也看不出来一点儿易感期时候的反常,大方地袒|露着自己锁骨上的咬痕,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最后还是蒋舟先顶不住了,他哼了一声,说:“你变脸可真快。”
程秉对他的嘲讽并不在意,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朝蒋舟走近。
他这副模样,像几个小时前,将蒋舟堵在门前,沉声逼问的时候。
蒋舟眉心一跳,瞬间又想起了之前被Alpha信息素压迫的感觉,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戒备地看着程秉,说:“干嘛?”
程秉走在床头站定,然后弯下腰,同蒋舟鼻尖相对。
隔得很近,鼻息交缠,漆黑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蒋舟此刻警惕的模样,像拱着脊背毛皮炸开的猫。
蒋舟觉得程秉好像还在易感期里,不由有些想逃。
但这时候逃走,有显得有点怂,于是他就死挺着,和程秉对视。
蒋舟是个很倔的小孩儿,从以前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想和程秉交朋友,不管程秉怎么抗拒,他都没放弃把程秉抓着。
只可惜,后来到底还是没能做成朋友,反倒成了见面分外眼红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