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舟没听懂程秉的话,呆呆地摇了摇头。
程秉紧绷的手这才一松,僵硬的身体也软了下来。
如果蒋舟知道了,大概现在会哭。
哭起来会很麻烦,程秉向来难以应付。
蒋舟似乎只是刚醒,还睡眼惺忪,他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自己的眼睛,用困意浓重的嗓音问:“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他没有听到,程秉心里并没有松一口气,甚至还因为蒋舟这句话,变得有些沉甸甸的。
好像有同样重量的悲伤,也压到了他的心脏上。
程秉让他进来睡觉的时候,特意拉上了窗帘,只开了书桌上的一盏台灯,出去的时候他把台灯关了,现在整个卧室都昏沉沉一团。
蒋舟身上耷拉着薄被,显得人更小只了。
眼皮还肿着,声音是哑的,可怜巴巴的。
程秉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压了一下喉咙,说:“……他们要晚点回来。”
蒋舟很迟缓地说了一个哦,隔了两秒反应过来,问:“你怎么知道?”
“你妈妈和我姥姥打电话了。”
蒋舟又很迟缓地说了一个哦。
他在想妈妈为什么没和他打电话。
蒋舟拿起自己的电话手表一看,没电了。
他举起手表,问程秉:“我可以充电吗?”
程秉走过去,拿起他的手表看了看,说:“我们家里没有这个类型的充电器。”
蒋舟失望地收回了手表。
他小狗一样臊眉耷眼的表情,让人很不忍心。
程秉几乎都想说,让他用自己姥姥的手机,给妈妈打个电话。
但好在理智及时阻止了他。
如果打回去,就不能确保蒋舟会不会发现什么。
当然,程秉知道,这已经成为了一个既定的事实,不可能将他蒙蔽到最后。
他迟早是要面对的。
如果换做是程秉,一定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撕开这血淋淋的现实去看。
毕竟逃避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意义,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但他看着蒋舟,脑海里闪过无数他和父母嬉闹开开心心笑着的场景,忽然又觉得,或许瞒一下也好。
蒋舟和他又不一样。
如果痛苦可以晚来一刻,那就晚来一刻吧。
程秉思考了几秒钟,最后问他:“要吃饭吗?姥姥买了卤菜回来。”
蒋舟重新倒了回去,虚弱地摇摇头,弱声说:“我不想吃东西。”
倒是难得。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很馋嘴。
大概全靠他一天到晚到处乱跑超高的运动量,才没让他像许自在一样胖成一个球。
程秉想了想又问:“吃糖吗?我从姥姥罐子里给你拿。”
蒋舟又咕哝了一句什么,没太听清,好像是说他其实不太爱吃那个糖。
应该是听错了,程秉想。
他姥姥的糖都快给他吃干净了。
门外传来姥姥喊吃饭的声音。
程秉出去和姥姥说,蒋舟困了在睡觉,姥姥进来轻声劝了两句,蒋舟大概不想给人添麻烦,勉强起来吃两口,然后又重新躺了回去,姥姥摸了下蒋舟的额头,没有发烧,便让他睡了。
晚上,程秉写完作业,洗漱完要上床,被子一掀开,蒋小舟同学缩在床中央,以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姿态把自己蜷成一团。
都没睡枕头。
程秉躺上去,把他往枕头上挪,这个动作惊醒了蒋舟,他浑身一震,一下睁开了眼睛,抓着程秉的衣袖问:“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程秉替他盖好被子,默了两秒才说:“没有。”
蒋舟果不其然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眼睛里又冒出来几星眼泪花:“他们难道不要我了吗。”
“不是。”程秉不太会安慰人,毕竟他自己也没被安慰过,连学都学不出来,思考半天,只能很笨拙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只是还在……忙。”
蒋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泪光闪烁:“你……为什么,打我?”
程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