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为卿端坐在案前,他心中酸涩拿着文书的手隐隐颤抖,竭力稳住心神。
江昭的话针针见血,刺在晏为卿心底。
若他问心无愧,只将江昭当作弟弟,定然不会任何纠结。
他不会在意江昭交友,不会在意她对别人的一颦一笑,只在她懒散时严加管教即可。
可偏偏晏为卿问心有愧,他起了罪孽的心思,他满心妒意,见不得江昭与他人好。
就如江昭说得那样,与他人喝多了又如何,本就是个性张扬的少年郎,何必有这么多顾忌,又何必重罚。
只是他…有了私心。
晏为卿后牙紧咬,内心的痛苦如同无形枷锁,紧紧缠绕,让他无法呼吸,直至痛彻心扉。
江昭红着眼眶,泪水在眼中打转,就是不愿掉落,她扁了扁嘴。
“晏为卿…我以后再也不饮酒了,你别再冷着脸对我了好不好?”
她习惯了晏为卿的好。
所有人都抛弃过她,只有晏为卿没有,面对有恃无恐的偏爱,江昭才能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江昭记仇,又不允许晏为卿记仇,不准计较当初自己不告而别。
她彷徨低头,憋足了劲不让自己眨眼,地盯着脚尖的位置。
直至一道阴影落在她身上,晏为卿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江昭阖上眼,泪水顺着脸颊两侧滑落。
晏为卿低垂着眼皮,继续给她擦拭泪水。
“方才是我气昏了头,我怎么可能不管阿昭?”
终究还是晏为卿再次低下头,他低声呢喃,像哄孩童一般。
江昭没有抬头去看他,而是上前几步,将他拥住,晏为卿肩臂宽厚,腰却劲窄,她的手交叉在他身后,把脸埋进他胸膛,使劲蹭了蹭,把泪水全蹭在他衣裳上。
晏为卿心中有愧,他甚至不敢回抱她,只能无声低头,两只手僵硬的放在半空。
江昭的声音闷。
“晏为卿,你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即便是她错了,江昭也理所应当的把事情怪在晏为卿身上。
江昭不止一次地想,若非当初晏为卿将她养得如此顽劣,自己也不会在到江家没多久就被江时叙他们针对了。
所以都怪晏为卿。
梦中魂牵梦绕的馨香近在咫尺,晏为卿好似回到了昨夜,眼底浮现自己对她做得那些龌龊事。
他声音低沉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嘶哑。
“嗯,不说了。”
大哭一场,还浑身酸痛,江昭就这样靠在晏为卿怀里熟睡过去。
晏为卿抱着人来到躺椅,修长白皙的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还有一只手揽在她腰间。
不带一丝其他情绪。
他唇色稍淡,轻抿着,垂下睫羽去看江昭的脸。
她吐息平稳,趴在他身上熟睡,每根头丝都写着对兄长的信任。
只可惜,自己辜负了这份信任。
晏为卿眼眸黯淡,收入衣襟的白绸仿佛被火点燃,令他心神煎熬。
半晌,他紧闭双目,竭力隐忍心中尖锐的刺痛,放在江昭手上的手,始终不轻不重,稳稳当当,这只是他一个人抉择。
那便做一个,好、兄、长。
……
“江昭,你别不理我呀,前日醉酒也不是我能预料得到的,我和江凌言都被母亲罚了。”
国子监放课后,江昭绷着脸匆匆朝外赶去,江时叙满脸焦急,拉着她的书箱不让走。
放课离去的同窗从他们身旁路过,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
“被罚了才好呢,你活该!”
江昭铆足了劲,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书箱,整个人气得心梗,怒气冲冲地坐着他鼻子就是一顿输出。
“说好了请客,银子还不是算在晏家账上,你还说那酒不醉人,结果一杯下去,自己倒是倒地不起,睡得比猪还香。”
江时叙堂堂七尺男儿,被怼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江凌言紧随两人出来,不动声色地站在江昭身后,冷眼望着江时叙,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