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院被外国人占领啦!罗马人的命从此不如高卢人贵重喽!”一个黑头发的中年男子眉飞色舞叫嚷着,利维娅注意到,他嘴角处长了一颗大痣。
“此话怎讲?”一个老头抠着鼻子,兴致勃勃凑了上来。
“你是不知道,我隔壁那个叫昆图斯还是鲁弗斯的老家夥,走在路上好好的,被一个长胡子的外国人撞倒了。见他跌坏了腿,他儿子便召集朋友打了那外国人一顿,万万没想到啊,那外国人居然声称自己是元老!”
“外国人会说我们的语言?”老头把鼻子里的异物弹走了,笑得很不屑,“尼展猪,吾希高卢银?”他故意改变了声调,仿佛自己就是个说不好拉丁语的高卢人。
“对咯!那高卢人还说,自己赶着去开元老院的会呢!可惜当时没人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都以为这个高卢人是骗子。昆图斯的儿子扛着老爹回家了,没想到第二天。。。。。。”
“第二天怎麽了?你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什麽毛病?你拉屎也这样?”旁边是个暴躁的青年人,忍不住对中年人吊胃口的行为发表不满。
“那一家人吃官司了,还打输了,把家当都赔给高卢人了!”
“可恶,真是岂有此理啊!罗马公民竟遭此侮辱?高卢人明明是凯撒的手下败将,怎敢如此猖狂?”暴躁的青年人第一个表示抗议。
“你刚刚说了什麽?你是不是在瞎扯啊,高卢人是罗马的手下败将,还敢这麽猖狂?谁给他们的胆子啊,凯撒能容忍这种事在罗马发生?”抠鼻子的老头换了个鼻孔抠。
“你就不懂了,高卢人的靠山,就是凯撒啊!为什麽外国人能当元老,还不是凯撒——”说到此处,中年人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怕凯撒的眼线听到他们的谈话,“我们的独裁官要当国王啦!可元老院一群人反对,怎麽办呢?于是,凯撒增加了三百个元老席位,把外国人和被释奴都弄了过去,支持他的元老不就变多了?反对者的比例不就变小了?”
“原来这才是事实”?凯撒怎麽可以这样做?罗马公民怎能忍受权利被外国人侵犯?”青年人义愤填膺。
“我们罗马人又能怎麽办呢?”嘴角长大痣的中年人唉声叹气,“凯撒一手遮天,西塞罗都吓得躲进庄园不敢出来啦!”
“西塞罗怎麽跟乌龟一样?他之前不是很会打官司吗?他那张嘴谁,世上哪个人能辩得过啊?这老墙头草。。。。。。谁能指望他做出点有益于罗马的事,谁就是傻子!唉,爱国的人还是太少了!朱庇特啊,难道全罗马只剩我们三个正义之士了吗?”暴躁的青年人仰天长叹。
中年人表示不赞同:“正义之士,怎会只有我们三个?小加图——”
“小加图早就死了,只剩个女儿了!”中年人刚提到自尽的加图,就被老头打断了。
“你们没听说,他女儿这几天刚到罗马吗?现在就住在布鲁图斯家里。”中年人告诉其他两个人。
“德奇姆斯·布鲁图斯?他不是凯撒最喜欢的将官吗?胆子真大!”老头弹走了鼻子分泌物。
“什麽呀!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布鲁图斯,”中年人一副无奈的样子,“原先这位可是投了庞培呢!与那个德奇姆斯一样,他祖先也是驱逐暴君塔克文的国父布鲁图斯。”
“国父若还在世,看见罗马公民被外国人欺侮,怎会保持沉默?”青年人语气激动。
“也不知这个布鲁图斯继承了多少祖先的品质。。。。。。”说到此处,老头抠鼻子时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一行血淌了下来。
“我们拭目以待吧。”中年人递上一条干净手帕,笑着为老头擦去了鼻血。
利维娅百无聊赖站在一旁,这群罗马人抱怨的话,都被她尽数听了去。
又等了很久,卢修斯·安东尼乌斯还是没有来。
“您要不要回去休息?”提洛问利维娅。
“再等等。”女孩拒绝了。
直到日上三竿,卢修斯·安东尼乌斯终于来了。这是一位英俊壮硕的男人,年纪不算老,气质似乎有些放荡不羁。据说,他年少时也是一位有名的花花公子。
“真是抱歉啊,小德鲁苏斯,让你久等了。我也很为难啊,早晨兄长突然把一堆文件交给我研究,我怎麽好推脱呢,”嘴上说着“抱歉”,卢修斯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愧疚,“我兄长,你知道名字的吧?马库斯·安东尼乌斯,和凯撒共乘一车回罗马的那位。”
对方的态度如此轻蔑,甚至不掩饰心中的嫌恶。利维娅记得,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卢修斯·安东尼乌斯,也不认为自己什麽时候得罪过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自己来自古老高贵的老牌共和派家族,与西塞罗丶布鲁图斯等人关系紧密。
安东尼兄弟与他们的旧友克洛迪乌斯早年与西塞罗结过大仇。西塞罗曾是她的监护人,他们自然不可能给她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人好脸色。
“没关系的,安东尼阁下交待的事,自然与凯撒阁下交待的事同样重要。”利维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似乎真的原谅了对方,腼腆地低下了脑袋。
卢修斯起初觉得小德鲁苏斯话中有话,但转念一想,这家夥不过才十四五岁,又能懂什麽?
“行会的首领们等了很久,别愣着了,还不跟我一起走?”
明明是他迟迟不来,怎把错处都归到她身上啊?提洛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替小主人生气。
“真是抱歉。”利维娅用胳膊肘顶了一下情绪激动的提洛,阻止他开口说话。她依旧保持着微笑,甚至反过来向卢修斯道歉。
卢修斯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利维娅,见她态度谦卑,总算心满意足,转过身向行会所在之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