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道,“这也是事实。”
本不过是各取所需,吴启河非趁他家势弱强说恩情,李瑜忍了几年终于忍不住了。他自己会记恩,但别人要他记恩,这就是两回事了。为了记他吴家的恩情,章有银被迫接了多少老赖的活。工钱都取不回来。
李瑜道,“水宝,我告诉你吴启河对我家有恩,那是真的,没有他爹爹赚钱就少了门路。”
章峥抿嘴不说话,只觉得心里一股子憋屈,想要迫切改变什么,又怨自己才六岁。他要是大人就好了。他一定能赚很多钱。
章小水道,“可是我现在讨厌他了,他欺负爹爹!”
他说着,清澈稚气的眼里浮动着水光带着一点怨怒。
这也是李瑜以前不说的原因,怕移了孩子性情。
李瑜道,“水宝,你不要讨厌吴启河,他和我们非亲非故,不要消耗你的精力。就像我的精力都只会放在你们三个人身上,放在我喜欢的人身上。”
章有银本还沮丧,一听喜欢的人,眼睛都亮了些。
忙点头道,“是啊是啊,水宝。”
章小水明白了,就像他不会想村里那些人,只会想爹爹和阿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有些憋闷。
李瑜道,“我们以前日子比现在还难,不是吴启河也会是别人欺负,但现在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只要我们把日子过好,就不会再有张启河,李启河了。”
章小水点头,“我会努力挣钱!”
章峥也狠狠道,“对!”
李瑜笑道,“好了,还给你们买了糖。”
李瑜说完看一旁章有银,他闷闷的有些沮丧,李瑜知道他是把话也听进去了。
李瑜道,“老章,你很厉害的,要不是你力气大干活快,吴启河也不会找你做工的。”
章有银看他道,“那我以后还能赚钱吗?”
李瑜道,“有啊,咱们把姜侍弄好,赚的比小工还多。好了,快去把孩子们的糖取来。”
章有银嗯嗯点头进了屋里,从背篓里把用荷叶包的丰软糖拿出来。
他拿到孩子们面前打开荷叶,扑鼻的甜腻香味好像仙气一般令人忘却烦忧。起码孩子们刚刚还绷着劲儿的眼睛,此时都盯着白白胖胖的糖了。
一共两块。
章小水和章峥对视一眼,章小水欢快地从章有银手里拿一块,将手心大小的丰软糖掰开,和哥哥分着吃。
李瑜道,“不用,你们一人一块,我们在路上吃了。”
章有银也把另一块塞章峥手里,章峥接过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两孩子吃着笑眯眯的直说好甜。
孩子们高兴了,章有银还有些闷着。李瑜又拿出一块饴糖给章有银吃。
章有银一下子就接过糖掰开和李瑜分,一半喂李瑜嘴里,一半自己吃。
一家人都吃到了甜。
脸上都挂着松快的笑意。
日头偏西了,院子里的一圈铁扫帚尖尖儿上孕育着小颗粒的花苞,浸润在亮亮的日光里,惬意地在风里摇摆。
“阿爹,那药罐买了吗?”章小水嘴里抿着糖含糊道。
“买了,生姜卖了一百零四,你们的夏枯草一共卖了五十五文。”
李瑜故意说的细致,好让这两孩子觉得赚钱了,不会为钱发愁苦闷。
章小水哇地一声,章峥也很高兴,心里头松了口气。
章小水已经想拎起他的小背篓继续去找夏枯草,那可是没人发现的宝贝哇。
章峥则是问道,“夏枯草城里收多少钱一斤?”
李瑜道,“五文。”
章小水激动的手心都搓热了,白嫩嫩的脸颊热切激动地有些发红,两眼发光在原地转圈手舞足蹈的。
章峥默默没出声,拿起手指头勾来勾去,没过一会儿,他才疑惑问道,“可是我们夏枯草有十三斤,五文一斤的话,应该是六十五文。”
李瑜惊诧地看了章峥一眼,这孩子竟然会算账。
要知道,村子里很多人都不会算账。
村子里人也不卖菜,一是去镇上卖菜也卖不出去,家家户户都自己种。二是去城里卖菜路远不说,光进城费和市税就得三文,运气好能赚几个铜板,运气不好可能倒赔本,还耽误地里庄稼。毕竟卖的东西都是应季时蔬,世道不好,烂大街的东西卖不卖的出去看财运。
村子里会算账的人,那可都吃香些。农家秋收后,有的人家就指望着粮商下乡收粮,卖粮换些琐碎家用。算账过称的时候,都会请会算账的掌掌眼。
章峥会算账,可能是以前在屠夫肉摊子上学的。
李瑜道,“县里的医馆挑的严格些,扣除了长梗和叶子,还说我们这晒的不够干。”
章峥手心渐渐捏起了拳头。这熟悉的做法和林屠夫收猪毛有几分像。而这时候,林屠夫往往还是用挑剔的口吻嫌这嫌那,最后才不情不愿说勉强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