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成阳将启明馆中搜到的匕首递给秦于方:“刀是官子成放的?”
“对,解九娘用水送到的。”
好缜密的计划,天气都算到了。之前查过,下雨就更不会探查,声音还可以遮掩。
居成阳:“所以说,官子成刚开始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事,但是应该因为萧绝的特征和解九娘的话察觉到了,且大约不是和他们一个阵营,但官子成以为解九娘是,所以希望直接帮她嫁祸最有嫌疑的人,他知道姜之为的事,他想要结案,所以这里,不止这一件事。”
萧绝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那就是告诉我们所有人的牌都是好是坏了。”秦于方指了福菀舍,官差们便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要什么,尽量满足他,不要漏出马脚。”
官差道了是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两个人一人一把伞,秦于方一甩,弄到了居成阳身上,她啧了一声,嫌弃地蹦远点。趁着秦于方和官差说话,装作漫不经心地将水甩在他们身上,还瞧了他们两眼,她与官差二人眼神对上,居成阳又睁大眼睛眨了眨,这是她对付父母哥哥的惯用招数。官差没忍住笑出声。
秦于方:“你笑什么?”
“没有。”官差撩了一眼上官,眼角还带着笑,这小姑娘也太可爱了吧。
居成阳又沿着回廊走看见灯笼被吹灭,起了一阵风,微微缩了肩膀,脚步还是慢了些:“萧绝就是姜怀,姜之为死后,陛下应该是派人毒死他,他命大,找了个好大夫,用了新的身份活下来了。”
应当就是那位程大夫,他说的朋友就是穆晴。
秦于方很快追上了她。“难不成,他是要帮金云的?那可是他爷爷,他可真是大义灭亲。”他嗤笑一声,抱着臂膀。
金云和穆晴其实他们在心里几乎已经认定了是一个人。
“大概是。”居成阳回头问他。“如果是你家人,你的恩人,他们做错了,你就会包庇吗?”
秦于方敛下眼皮说:“我不知道。”他六亲缘浅,少有人疼爱他,亲情于他来说,可贵。
居成阳脸色掉了下来:“很晚了早些睡吧。”
秦于方指了个官差道:“送居小姐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说是这么说,但她确实害怕,官差跟在她身后,她也没说什么。
进了院子,居成阳洗漱好在床上思索了半天,雨停了,终究翻身下床,偷偷到了如梦令。
她有心不惊任何人,悄悄翻墙,崴了脚,差点跪在地上。看守的官差也不是吃素的,瞥见是她也没有阻拦,只当做没看见,悄悄去禀报了秦于方。
金云死时的位置被一圈生石灰撒在上面圈了个圈儿。居成阳就看着那位置说道。“我知你心中之事,你若在天有灵,便帮帮我吧。”
那本册子还在秦于方那儿,她不好这个时候去拿回来,趁着黑夜,是不是也能再找到些东西?她瘸着腿点了那找到证据的灯,又仔仔细细看。
贴着门框窗框一点一点,在窗子听到了细微的咔哒声。
是什么东西撅起来的感觉。
居成阳便用手摸,果然摸到有一个缝,原本是被粘着的,一热烤化了便撅了起来。
里面有两张纸。一张是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同兴十四年的刑案。
“同兴十四年一月,李兴以其妻头撞柱,三十余下,卒,判伤人。”
“同兴十四年二月,井中捞出尸首,腿无伤痕,头有撞伤,旁观者言同行另一人衣中带血,判无罪,上诉无果。”
“同行十四年二月,屠户张扬与人发生争执,二人搏斗,屠户数下毙之,众目睽睽,判失手。”
“同兴十四年四月,陈明踏青,路遇风筝绊马,不停拖行孩童,致其死亡,判故意伤人。”
凡此种种。所有的案子从故意杀人变成了失手,无罪。居成阳捂住了嘴,何其不公?
同兴十四年,黄蒙已经做了县令,当时泸州管刑案的官员又是谁的喉舌?另一张却是请求。
“同兴十三年,我愿认罪,请大人不要追查。”
这两张证据放在一起,必然是有重要的原因。他们想保护什么?还是说想保守秘密?
“难道那些人从泸州出去是因为这些事吗?”居成阳又道。“不对啊,这写的是十三年,为什么不要追查?十四年看来应该是如他们所愿不追查,又将量刑减轻,若是如此来看十四年并未比十三年强,甚至死人更多,可是泸州人出城的签字,十三年之后却越来越少,他们又不怕了吗?还是说他们希望借力打力?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居城阳引着灯又在将这些地方都通通摸了一遍一遍,手烫得通红,指头上扎的毛刺拔了好几次,还险些将帘子点着,困得实在是撑不住,吹了两下风,再找也没有什么收获,便又翻窗,一瘸一拐地走了。
秦于方听了汇报,但是也并没有管,本身这个案子就只能靠居成阳,有些东西给他看了,也不知道其中信息是什么意思,她运筹帷幄甚至比他这个主审官更希望这个案子能够真相大白。
他方才看见林卫拎了两坛给官子成送去,他便也被勾出了馋虫,要了一坛,自顾自喝。“这奇怪的案子,奇怪的证据,如果她在,也许比我更强些。”
秦于方想苏容了。今天这酒如果不喝,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林卫忙完了事,刚才想到仵作一直没有出来吃饭,送了两样东西过去。
“抱歉,忙忘了,你还没吃。”仵作身上的白布还没有扯下来,接了东西,但没吃的意思。“谢谢,先放着吧。”他没心思吃。
林卫在他开门时瞄到了那么一眼,看见金云皮肉和手脚上的伤,便不敢再看,靠在门外。“仵作不是很快吗?怎么这么久?”
“她有些特别,必须郑重些。”仵作道。“这女孩受了不少苦,我的孙女也就这般大,看得我心里怪难受的,我想着把所有伤痕都查清楚。”
“她和我妹妹也差不多大。”林卫说。“今天月亮不够圆啊,不是十五十六了。”
“是被天狗吃掉了,哈哈。”
林卫说:“我妹妹丢的时候又是八月十五,之后我们家的人就再也没有全过。”
半晌没有听见仵作回答,回头一看,仵作却像是想清楚了什么,回去验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