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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阴谋的一角（第1页）

茅迪斯村的清晨，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奇特的芬芳——泥土的清新、晨露的湿润，还有……昨夜那锅抚慰人心的菌菇汤挥之不去的浓郁鲜香。

那锅“真相大白菇菇汤”的余韵显然仍在发酵。村民们望向乔伊斯的眼神，已不再是单纯对贵族的敬畏，而是掺杂了几分“吃人嘴短”的局促不安，以及一种对那难以忘怀的滋味近乎虔诚的渴望。

乔伊斯不动声色地回味着昨晚用《真理之书》偷偷鉴定的结果：

【真相大白菇菇汤（E级超凡料理），蕴含魔素：13，昼值：2，夜值：11。效果：小幅提升体质，加速体力恢复，净化微量深潜污染。评价：以特殊真菌‘鱼草菌’与‘人面鼠肉’炖煮而成，夜值偏高，但总量温和，对普通人无害，反而有益。】

“魔素总量才十几点，果然，普通人也能安然享用。”乔伊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主材料是偏爱阴影的菌菇，夜值就高……难道说，这昼夜值的属性，与食材本身的生命习性息息相关？就像阳光与阴影？”

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正在一丝不苟整理行装的巴特斯。这位老管家昨晚也喝了不少汤，神色如常，仿佛那只是寻常的晚餐。乔伊斯记得，之前在庄园里，巴特斯对于用人面鼠做食材可是相当克制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香”法则，连优雅的管家也无法幸免？

几个昨天还挥舞着草叉，满脸敌意的汉子，此刻正笨手笨脚地捧着几朵刚采摘的、色泽艳丽的绯红鱼草菌，远远看到乔伊斯，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却又踌躇着不敢靠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倒是那个络腮胡的壮汉，大概是昨夜的美味给了他勇气，深吸一口气走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颗品相饱满的月白鱼草菌，有些局促地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乔、乔伊斯大人……昨晚那汤，真是……小人这辈子没尝过这么香的东西！您看这蘑菇……它除了炖汤，还有别的吃法吗？我们…我们也想多留点吃的，以防万一。”

周围几个村民也凑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同样的期待。他们看向站在乔伊斯身旁的瑟曦蒂娜时，目光虽然还带着一丝残留的别扭，但那股根深蒂固的敌意，却如同晨雾般消散了大半。

“看来‘真相大白菇菇汤’的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立竿见影啊。”乔伊斯心中暗笑，面上却保持着温和，掸了掸晨风带来的微尘，耐心地指点了几种简单的处理和烹饪方法，比如烤制或者简单炒食。看着村民们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捧着蘑菇散去，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然而，腹中的饥饿暂时得到缓解，心头的阴霾却并未散去。

络腮胡壮汉离开前，又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回头：“大人，蘑菇能吃是天大的好事，可这地……要是以后真的种不出粮食了，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下去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

“嗯，这正是我今天要弄清楚的事情。”乔伊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身旁的精灵少女，“瑟曦蒂娜，昨天我们只是初步探查。今天，我们得去村子外围看看，特别是靠近那条浊流河，污染最严重的地方。我们必须找到这污染的根源。巴特斯，你也一起来。”

瑟曦蒂娜用力点了点头。昨夜那碗热汤，不仅温暖了她冰冷的胃，更融化了她心头积压已久的坚冰，让她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接纳、被人信任的滋味。

能够光明正大地走在村庄的泥路上，不再被当作带来灾厄的怪物指指点点，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眼眶发热，几乎想要落下泪来。

她紧紧跟在乔伊斯身后，那张总是带着怯懦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信赖与决心，仿佛只要跟在这个年轻的贵族大人身边，就什么都不怕了。

三人离开了村子的范围，越是靠近那条被称为“浊流河”的污秽水道，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腥臭、腐烂植物和某种发酵酸败的怪异气味就越发浓重刺鼻。脚下的土地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色泽，仿佛每一寸泥土都在散发着死亡的讯息。

乔伊斯蹲下身，捻起一把湿冷黏腻的泥土，闭上双眼，再次借用了《真理之书》的力量进行“鉴定”。

【受污染的河岸土壤，蕴含魔素：185（D级），昼值：19，夜值：166。状态：严重污染，富含深潜者信息素，夜值比例极高，微生物活动异常活跃。评价：此环境对大多数普通作物具有致命毒性或导致恶性畸变，但极适合特定厌光真菌生长及高强度发酵活动。】

“哦？《真理之书》这适应性还挺强，连‘微生物’和‘发酵’这种我前世的术语都学会了，看来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思了。”乔伊斯心中暗道。

“果然……”他睁开眼，锐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这里的魔素浓度已经达到了D级水准，而且夜值比例高达近乎九成！难怪那些深潜者的卵能在这里肆意滋生，这种高浓度的夜值环境，简直就是为它们量身定做的温床。”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在瑟曦蒂娜昨晚播撒的孢子影响下，从腐败土壤中顽强探出头来的奇异菌菇，以及土地上加速腐烂的植物残骸。

“而且，夜值越高的地方，腐烂和生菌的速度就越快……啧，这简直是天然的顶级发酵培养皿啊！”

乔伊斯似乎完全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果能精确控制这里的菌种和环境参数，用来培育特制的发酵酱料，或者培养某些稀有的食用菌，绝对能创造出惊人的美味！”

旁边的瑟曦蒂娜听得一愣一愣的，小脑袋歪着，完全无法理解这位大人为何会对这片带来灾难与恐惧的污秽土地如此……兴奋？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黑暗能量几乎凝成实质，让她既感到亲切又有些不安。

“等等，那是什么？”乔伊斯目光一凝，锐利地扫过一片彻底枯死的番茄田。在灰败扭曲的藤蔓之间，他看到几株与众不同的植物——它们结出的果实并非正常的番茄，而是呈现出奇怪的扭曲形态和斑斓的色彩，形状……有点像他记忆中的彩椒？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从藤蔓上摘下一颗，入手微沉，表皮光滑。他再次动用了鉴定能力。

【畸变彩椒（F级超凡植物），蕴含魔素：7，昼值：5，夜值：2。效果：微弱刺激性，少量补充昼值。评价：番茄植株在高浓度夜值与深潜污染双重刺激下产生的良性变异体。】

“彩椒？真的是彩椒？！”乔伊斯心中猛地一跳，仿佛有电流窜过，“《真理之书》上关于食材变异的记录，提到过需要用强大超凡生物的血液浇灌……但这里的番茄是村民在土地被污染后才种下的，是高夜值环境和深潜污染诱发的变异？难道植物的超凡变异，并不只有血祭一种途径？”

他捏着那颗小小的、色彩奇异的彩椒，心脏因为激动而砰砰直跳，“如果……如果我能设法控制这片土地的魔素浓度和昼夜值的比例，是不是就有可能在这里，种出真正的……辣椒？！”

对于一个来自无辣不欢的美食世界的灵魂来说，这简直是比发现金矿还要令人振奋的消息！辣椒啊！那可是能点燃味蕾，让无数菜肴升华的灵魂调料！

就在这时，一直在下游河岸仔细搜索的巴特斯走了过来，他那万年不变的沉稳面容上，此刻也带着一丝凝重。

“少爷，有些发现。”他递过来几片沾满黑色污泥的破损木板。木板上，一个被水流和淤泥磨蚀得几乎看不清的珊瑚图案依稀可辨——那是多恩镇臭名昭著的珊瑚商会的徽记！而在徽记旁边，还有一个更模糊的、像是某种奴隶烙印的变体符号。

“箱子的碎片内部，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海水的咸涩味，以及……一些非人的、滑腻的黑色毛发。”巴特斯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而且，我在更下游的淤泥里，发现了一些骸骨，从形态判断，并非茅迪斯村的村民。骨骼上有被强行转化和仪式性破坏的痕迹，附近的土壤……像是被大量污秽的血液反复浸透过。”

乔伊斯接过木板，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听着巴特斯的描述，再联系到土地的鉴定结果、那些诡异的深潜者之卵、村民们不明原因的失踪以及镇上流传的畸变怪物传闻，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珊瑚商会，他们不仅仅是在贩卖人口……他们捕捉普通人，甚至可能是把买卖来的奴隶，将他们秘密运到这个偏僻的河岸，用某种邪恶的仪式将他们污染、转化成半人半鱼的怪物。

然后再通过血腥的献祭，用这些怪物的污秽血液彻底污染这里的土地，创造出最适合深潜者之卵孵化的环境……以此形成一个不断制造怪物、不断扩大污染的恶性循环！

“人……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孵化怪物的‘肥料’？”乔伊斯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河水，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瑟曦蒂娜听着他们的对话，小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这残酷而血腥的真相，远比她之前遭受的欺凌和排挤要可怕得多，让她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