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最后一句话,周维岳这才自觉再没有疏漏。
“后天这些税粮就得送到布政司去,这账还是得记清楚些好。”
……
是夜。
篝火晚宴。
白天答应了要设宴请衙役们吃饭,自然不能食言。
别以为这些衙役在自己手下做事就高枕无忧了,正因为他们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所以要是出了什么篓子,那才是最致命的。
县衙的衙役几乎都是丘县本地人,最近正值秋收之际,农务繁忙,他们白天即便没什么事儿,也会抽空归家,帮家里忙活些地里活儿。
周维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的大白天搞什么聚餐,拉拢不了人心什么的且不说,指不定还惹一身腥。
谨小慎微,这四个字放在明初这个大环境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老爷我点一个,今儿个兄弟们只有一件事,吃好!喝好!”
周维岳举起酒杯,示意性的抿了一口,而后放下酒杯:“好了!都去吃喝吧!今夜放开了肚皮,明日点卯老爷可宽限你们两个时辰!
“但老爷我可说好了,后天送税粮去布政司,可不许丢了丘县县衙的脸面!”
一众衙役纷纷叫好,冲向了篝火旁悬挂着的肥猪。
类似的篝火晚宴已经举行过多次,衙役们也知道县老爷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一个个都盯准了最肥的五花肉,磨刀霍霍。
吃了这东西长力气且不说,最关键的是这些肥猪上都抹好了盐巴水,味道极其鲜美。
盐巴这东西的市价可是到了一斤三十六文大钱,平时哪是他们这些人能享用得起的?
见众人吃得开心,周维岳也不再打扰,抱着条猪后腿肉就在旁边专心致志的啃了起来。
这猪是周维岳专门阉割过饲养的,不光腥臊味大少,肉质也没有那么柴,即便是猪腿肉也软糯肥腻。
只是这带着苦味的盐巴有些不应景,吃多了甚至嘴皮子发麻。
倒不是周维岳不想提炼精盐,那玩意儿是个初中生就会,但盐、铁这些东西可是国之重器,周维岳一个七品县令动这个,怕是到头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是那句话,谨小慎微这四个字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一口猪后腿肉入口,半杯黄酒下肚,微醺。
周维岳只觉得人生之幸也不过如此了。
可这时,一位身着明显不同于普通衙役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周老爷,您可知朝中近日出了大事儿?”
这人叫李卓,乃是周维岳聘请的幕宾,用后世的话来说也称师爷,专门协助周维岳处理一些司法案牍、赋税钱粮核算、公文往来等等。
平日里也会替周维岳搜罗一些市井传言、朝中风闻什么的。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虽说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大明王朝的历史脉络清晰可辨,可身处这段历史中,若不是一些节点类的事情发生,周维岳也不知道“剧情”到哪儿了。
毕竟丘县距离史官们笔尖汇集的地方太远了。
“噢?什么事儿?”周维岳眯着双眼问道。
“胡惟庸胡大人,任左丞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