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淩回京之后,并没有真的去宫里告状。
他是一个成熟的小孩,和温侍中那种幼稚的大人不一样。
只不过他去文华殿上课的时候,发现里面少了好几个同窗。
像是顾棱,就没见人影。
可惜他没空问,因为这次院试成绩不好,被裴先生压着重新过基础。
当着裴先生的面,他不好反驳,回到家里做作业的时候,嘴巴就没停过:“我为什么是第四,得去问温侍中!关我什么事?我又没答错题。我怎么知道有人都三品大员了,还爱欺负小孩子?”
赵骅对大半年没见的四儿子还算耐心:“一个院试而已,不用太在意。”
赵淩大力拍自己面前厚厚一沓的作业本:“我不在意,裴先生在意!你看他布置的作业!通宵都做不完。要是睡得少,将来长得比你还矮怎么办?”
赵骅琢磨了一下他话里面的意思,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刚刚在神都安置好,还没从长途旅行中缓过来的堂表兄弟们,就看到他们那儒雅随和的舅舅叔叔,举着马鞭把赵淩撵上屋顶。
“给老子滚下来!”
“老子顶天立地,臭小子还嫌我矮?”
赵骅还没骂完,五只狸奴踩着赵骅挨个蹿上屋顶,跟赵淩一起在屋脊上蹲成一排,全都扭头看向赵骅。
“喵?”你怎么不上来啊?
赵骅大怒,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露出里面小鱼形状的猫饼干:“来爹爹这里,有好吃的。”
大胖小胖瞬间叛变,一刻不停就跳下屋顶,环绕着赵骅喵喵叫。
剩下三只也跟着跳下来。
赵骅得意洋洋,抬头去看屋顶,发现已经没有了赵淩的身影。
“赵淩呢?”
赵缙指着院墙:“应该是翻墙走了,估计是去新宅子那边了。”
因为水泥的事情,朝廷给赵淩的赏赐里有一栋两进的宅子,就在赵家的斜对门,还是工部过来收拾的。
赵茂过来扯赵骅的衣摆:“爹,我也想去看新宅子。”
“那边还在忙呢,有什么好去的?”赵骅说完,觉得不该迁怒小儿子,放软了声音,牵着赵茂进屋,“来,茂儿的作业做得怎么样了?给爹爹看看。”
赵茂乖乖跟着:“我都做好啦。爹,我明年能回乡考试吗?四哥说,好多跟我一般大的孩子都参加县试了。”
赵骅看着这个像汤团一样软敷敷的儿子,很不放心:“你现在这样不行,身体不够强壮,考试容易病倒。”
赵茂问:“那要怎么样才算是足够强壮呢?”
赵骅想说参照赵淩,想想石狮子的标准确实不符合普通小孩儿,就换了个对象:“起码像你五姐姐那样。”
只比赵淩小了三个月的赵婉蓉,棍子耍得比笔杆子还利落。
小儿子要是有小女儿这身体,他也不会不放心。
要不然,还是等大一点,到了赵辰现在的年纪再去科考也不迟。
赵茂想想,觉得有些为难。
他实在不喜欢舞刀弄枪,连每天早上的五禽戏都不太愿意打。
但爹说得对,他要强壮。
今天晚上也打一套五禽戏好了。
四哥说的,要做早课和晚课。
赵四哥完全不想做晚课,甚至都不想做作业,翻墙出了院子之后,没去新宅子,转身去了东市。
这边他熟悉,没一会儿就从琉璃铺子里拿到了自己定制的东西,就是回家的时候,掌柜坚持叫了巡街使过来:“劳烦,把赵四郎送回家。”
赵淩觉得没必要:“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掌柜很坚持。
巡街使也很坚持。
赵淩从口袋里掏了一根棒棒糖给巡街使:“我刚才就自己过来的,照样能自己回去。”
就家门口的几步路,难道还能走丢?
巡街使谢过赵淩,把棒棒糖揣怀里,决定一会儿带回家给小女儿吃,并不去纠结赵淩对自己方向感的自信,问他:“四郎从琉璃铺子里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嘻嘻。”赵淩得意洋洋,从掌柜给的背包的侧边袋里拿出一个两指粗细的三角万花筒,“眼睛对着这里往里面看。”
巡街使凑过去瞧,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被赵淩拽着,一边走一边瞧,等听到赵淩对他说道:“好了,我到家了。”
他才反应过来,把手上的万花筒递还给赵淩。
这种漂亮玩意儿,他都不敢问价钱。
赵淩也没有给他的意思,谢过巡街使之后,就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嚷嚷:“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