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孟初说,“你不是让我有空就来听吗?”
孟寄宁笑出了酒窝:“谢谢哥。”
“顺便跟你说件事,”孟初说,“我给你买了把椅子,可以调高度,你屋里那个太矮了,和桌板不匹配,整天这么工作,颈椎要出问题的。快递大概明天到,你十点在家吗?”
孟寄宁愣了愣,随即点头:“在的。”
“行,”孟初看了眼时间,“我明天还有课,就先回去了。”
孟寄宁忙把吉他收起来:“那我送送你。”
孟初停车的地方离酒吧有段距离,已经入夏,即便是深夜,风也带着温吞的热。
孟寄宁走在孟初身旁,离了酒吧的喧嚷,谈话也变得清晰起来。
“最近还好吗?”孟初问,“这地方你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能适应吗?”
“挺好的,”孟寄宁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毕业以来,这是我最轻松的时候了。”
孟初望着他。背着吉他,穿着宽松的T恤,他看起来还像那个校园里的少年。
“再说,”孟寄宁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我不是一个人。”
孟初转过脸。
“吧台后面那个帅哥,你还记得吗?”
孟初回忆了一下,确实,有个高个男人很出众。
“那是我喜欢的人。”孟寄宁说。
孟初想了想,问:“他是酒保吗?我白天也见过他,爆胎的时候。”
“嗯,他白天是拖车司机,”孟寄宁说,“他家里有点困难。”
孟初陷入了沉思。孟寄宁瞟了眼他的表情,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干嘛一脸为我抱不平的样子。”
孟初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也没纠正他,只是说:“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孟寄宁望着他:“如果喜欢我的人,不是我想要的那个,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会过得很辛苦。”
“我又不是为了过得更容易,才去喜欢一个人的。”
这话让孟初停下了脚步,他低头思考了片刻,像是被打败一样,摇了摇头。
“我先走了,”他坐进车里,“祝你顺利,无论是追梦还是追人。”
这句话又让孟寄宁愣了愣。近些日子,哥哥时常做出一些让他愣住的举动。
孟初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开到街角,忽然从后视镜看到一个人影。
孟寄宁一边朝他跑过来,一边喊着:“等等!哥哥……等等!”
孟初震惊一瞬,停下车,降下车窗,望着孟寄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对方两手握住玻璃边沿,望着他,一瞬间,眼中闪过无数情绪,但最终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孟初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住了,他微微侧过脸,避开对方的目光,面庞隐没在阴影中。
“对不起,”孟寄宁低下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开心。我还不明白,不理解,我觉得我开心,又不妨碍你什么。”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下来,“但确实是这样,我的快乐,总是会妨碍到你。”
孟初没有回应,只是沉默。
“我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占了父母所有的爱,还想要你也爱我。”
昏黄的街灯下,童年的影像一幕幕闪过。
“小时候的高达,对不起,春游秋游的照片,对不起,爸爸带我们去见阿姨的那一天,我说那些话来刺激你,对不起……”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其实这件事他之前也道过歉,可是,歉意有什么用呢?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
他迟疑地抬起头,望向哥哥,似乎不知道怎么继续这场一个人的忏悔。
黑夜里,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和风鸣。
很久,孟初才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上次回家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姓唐的阿姨了。”
孟寄宁的神情震了震。
“她刚从一个老年兴趣中心出来,气色很好,人也有精神,显得很年轻。”
顿了顿,孟初继续说:“你那时候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
孟寄宁望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我放下了,或者说我不介意了,”孟初说,“只是,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所以……”
孟寄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孟初说,“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
车子启动,驶进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