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桌上人尿多,包房进出频繁。
门被推开时传入了隔壁包间的笑声,有人谄媚地凑到周哲、周若安身边:“江北的九爷在隔壁宴客,他是董事长也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两位小周总要不要过去敬杯酒?”
白九?周若安捏着酒杯的指节泛了白,刚想拒绝,却听周哲率先应下:“那是该去打声招呼,不然不合礼数。”
周若安与白九也算相识,人家抬过自己面子,碰上了装瞎倒也罢了,如今周哲要去,自己不去怕是说不过去。
仰头饮尽杯中的残酒,他说:“是该去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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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门虚掩着,热络的气氛随着水晶吊灯的光线一同从门缝泻出。
白九正靠在椅子上剥虾,他似乎不需要别人帮忙,鲜红的虾壳在骨瓷盘里堆成了小山。
果不其然,正如周若安所料,蔺逸也在席间。
他坐在白九的右手边,黑色高领毛衣裹着脖颈,衬得下颌线愈发凌厉。他低垂着眼,指尖轻轻转动酒杯,神色淡漠。
周哲年长,自然打了头阵,恭恭敬敬的话递出去,却只得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白九头一歪:“小少爷这是回国了?”
说罢,他慢条斯理地擦干了湿漉漉的手,扬声唤道:“不是要敬酒吗,怎么站得那么远?”
周哲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白九这样从黑道崛起的人物,旁人的态度要么避恐不及,要么是绞尽脑汁巴望着能攀上关系,不过大多都会碰上一鼻子灰。可如今瞧白九这熟稔的语气,似乎与周若安有着不错的私交。
周哲擅长掩饰情绪,立刻收起了心中的嫉妒,识趣地侧身让出位置。
“白爷。”周若安接过侍者递来的茅台,笑着走近,“真是巧,您也在这里用餐。听说白爷在隔壁,我和二哥自然要过来敬您一杯。”
周若安的声音在包房一散开,蔺逸的指尖在杯口微微顿住,琥珀色酒液晃出细碎波纹。
白九端着酒杯起身,轻轻拍了拍周若安的肩膀,手却未再移开,仿佛是将他半拥在怀里,酒杯相碰:“周少爷的这杯酒,是今晚最大的惊喜,蔺逸,你说是不是?”
“是。”蔺逸慢慢抬起头,脸上无笑,语气隐隐逼人,“周少爷一走两个月,电话都打不通。”
周若安有时对自己与蔺逸之间的默契深恶痛绝,有时又自相矛盾地感到庆幸,正如此刻,他立刻领悟了蔺逸话语背后的深意:白九在,两人须得生分。
尽管不明所以,周若安还是顺着蔺逸的暗示,装出一副尴尬模样:“我这不是……”
不知如何接下去,他就故意语塞,急忙为蔺逸斟酒:“我们好久不见,先干一杯,来,我敬……”
话尾被突然闯入的青年截断。小麦肤色的年轻人端着醒酒器挤了进来,衬衫裹着精瘦腰身,像头敏捷的猎豹。他率先一步给蔺逸添了酒,小臂肌肉在动作间绷出流畅线条,挺招人看的。
蔺逸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手指,算是谢过,随后举杯与周若安虚碰,酒液在杯壁上撞出了细小的漩涡:“周公子,尾款什么时候结算?”
蔺逸的手指沾了溢出来的酒汤,年轻人适时递上热毛巾,离开时,指尖轻轻擦过蔺逸的手背。
蔺逸没躲。
白九突然笑出声,咂了咂嘴:“黄三,你对我这个老大都没这么殷勤过。”他搭在周若安肩头的手往腰际滑了半寸,“蔺逸,有些话私下里说就好,不必在这里扫了大家的兴。”
转头又对周若安笑道:“自从他被蚊子咬了,脾气就变得火急火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毒。”
一句玩笑话活络了气氛,周若安与蔺逸举杯饮酒,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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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安回到自己包房后,手机在西装内袋震了一下,锁屏上是蔺逸的微信:“周三晚,你准备排骨,我做。”
此刻隔壁又爆出哄笑声,周若安扯松领带,任侍应生重新斟满了酒杯。他淡淡地瞄了一眼那些文字,手指点了几下屏幕。
“做个屁。”又删了重写,“有事,算了。”
放下手机,他端起酒,满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