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星子亮起时,幽州城门轰然洞开。
两队幽州军鱼贯而出,猩红毡毯铺过战场残骸,直铺到乌维马前。
朱权拂去衣上落雪:
"王子可敢踏这汉锦入城?"
他玄色锦靴踏上毡毯,绣着银蟒的靴尖碾碎冰碴,
"就像三年前,你父王踏着汉家织锦走进单于庭。"
乌维的弯刀突然刺入毡毯,刀尖挑出块染血的城砖:
"王爷应当认得这个。"
砖面模糊的"景泰二年"戳记,与浑邪王战车辕杆刮痕如出一辙。
朱权轻笑出声,袖中滑出块完好的青砖:
"这才是今年新烧的。"
霍去病突然纵马踏上毡毯,环首刀劈开夜风:
"何必费这些口舌!"
他刀尖遥指城内灯火,
"本将的庆功酒,王子可敢饮?"
八百骑同时举槊,精钢槊尖映着城头火把,宛如星河落地。
乌维的金鞍忽发出刺耳摩擦声。
他翻身下马,战靴踏碎毡毯下的冰碴:
"将军的酒,怕不是用阴山铁矿水酿的?"
狼皮靴底粘着焦黑木屑,正是幽州特产的铁桦木——这种硬木专用于打造攻城槌。
朱权用铁钳拨动炭火,爆起的火星落向霍去病甲胄:
"好教将军欢喜,城东铁匠铺新打的环首刀,昨日刚淬过浑邪王的血。"他
突然剧烈咳嗽,帕上沾着黑紫血渍——与浑邪王喉头箭创的毒血同色。
霍去病猛然掷出酒囊,马奶酒在半空划出银弧:
"本将的刀,只饮三种血。"
他屈指数来,
"犯境者,背盟者,"
铁掌突然拍向乌维马鞍,
"通敌者!"金鞍应声碎裂,露出内层未及销毁的汉隶密函——"幽州军械监"的朱红印鉴赫然在目。
五更梆子响过三遍,乌维终于接过霍去病的酒囊。
他仰头痛饮时,喉结处旧箭疤在火光中泛红:
"好酒!不知这酒曲,可掺了河西的骨灰?"
朱权将铁钳掷入将熄的泥炉:
"王子说笑了。这酒曲用的,是幽州战死儿郎坟头的三寸土。"
东方既白时,乌维的金狼纛缓缓北移。
霍去病驻马城门,望着渐远的骑影:
"王爷可知,他腰间新换的玉带钩,正是浑邪王长子旧物?"
朱权抚着城砖箭痕
:"将军当知,那钩上暗纹,是阴山铁矿的走势图。"
他忽然轻笑,
"王子摔杯为号时,将军的刀,慢了半寸。"
霍去病按着腰间新崩的刀口,那里渗出的血珠已凝成冰:
"王爷漏看了,本将的刀鞘里,还藏着单于庭的议和书。"
两人望向北方,浑邪王的白狼纛正在地平线上燃烧。
晨光中,金狼纛的骑队突然分作两股,一股继续北归,另一股悄然折向西南——那里是阴山铁矿的隘口,积雪覆盖的山道上,隐约可见新踏的马蹄印通往汉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