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内,檀香袅袅。老夫人示意萧宾月关上房门,忽然沉下脸:“今日这出戏,唱得可还满意?”
萧宾月不慌不忙地跪下:“孙女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不明白?”老夫人冷笑,“从你大姐入宫,到你今日受封,这一桩桩一件件,当真与你无关?”
萧宾月抬眸,眼中一片澄澈:“祖母明鉴,孙女哪有这般能耐?”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长叹一声:“罢了!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如今木已成舟。”她疲惫地摆摆手,“只望你记住,萧家荣辱一体。若有一日落得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萧宾月恭敬叩首:“孙女谨记。”
退出佛堂时,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鱼死网破?不,她要的是萧家满门,血债血偿!
而此时,赵茜柔的院子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哭骂:“那小贱人凭什么?!我的瑶儿还在宫里受苦,她倒风光了!”
萧玉环的哭声随即响起:“母亲!我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茜柔看着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恨声道:“我要那小贱人生不如死!”
——
夜半三更,萧府祠堂内一片死寂。
萧宾月披着一件素色斗篷,悄无声息地推开了祠堂的侧门。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红姨娘跪在蒲团上,身形消瘦得几乎脱了形,听到脚步声,她猛地回头——
“二小姐?”红姨娘声音嘶哑,眼中满是警惕,“你来做什么?”
萧宾月缓步走近,将一盏油灯放在供桌上。昏黄的光晕映照出红姨娘憔悴的面容——曾经艳冠萧府的美人,如今鬓发散乱,眼下青黑,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我来给红姨娘指一条明路。”萧宾月轻声道,“一条能替四妹妹报仇的路。”
听到“四妹妹”三个字,红姨娘浑身一颤,眼中瞬间涌出泪水:“雪儿……我的雪儿!”
萧宾月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四妹妹已经故去,但若红姨娘不振作起来,那些逼死她的人会更得意!。”
红姨娘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没错!萧玉瑶!赵茜柔!我要她们血债血偿!”
“光喊有什么用?”萧宾月冷笑,“红姨娘在这祠堂关了那么久,赵茜柔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红姨娘颓然跌坐在地:“我能怎么办?老爷早已厌弃了我……”
萧宾月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若红姨娘突然有孕了呢?”
红姨娘猛地抬头:“什么?”
“父亲这些年一直想要个儿子。”萧宾月轻抚红姨娘的小腹,“若此时传出喜讯,你说父亲会如何?祖母会如何?赵氏又会如何?”
红姨娘眼中闪过精光,随即又黯淡下来:“可……可我这段时间并没有……”
“假孕而已。”萧宾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怀珠丹',服下后脉象如孕,连太医都诊不出来。”她将瓷瓶塞进红姨娘手中,“只要红姨娘演得好,三个月内,我保你重获宠爱,甚至为四妹妹报仇都不在话下!”
红姨娘紧紧攥住瓷瓶,眼中燃起疯狂的火光:“二小姐为何帮我?”
“我不是帮你。”萧宾月转身走向门口,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背影,“我是为四妹妹不平,毕竟四妹妹也是我的亲妹妹,也算是我在这府里唯一相处不错的亲人!”
三日后,萧府炸开了锅。
红姨娘在祠堂晕倒,请来的大夫诊脉后连连道喜:“恭喜姨娘,姨娘这是喜脉啊!”
萧远道听到大夫的诊断,先是一怔,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大夫的手:“当真?红姨娘真的有孕了?”
大夫被攥得生疼,却不敢挣脱,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姨娘已有两月身孕了,只是姨娘身子虚弱,胎像不稳,需得好生调养。”
萧远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他转身看向躺在榻上的红姨娘,眼中满是热切:“红儿,你可听见了?我们有孩子了!”
红姨娘虚弱地靠在软枕上,眼中噙着泪水:“老爷……妾身、妾身真是……”她故意哽咽着说不下去,手指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
萧远道激动得双手发抖,亲自将红姨娘扶起:“快,快回院子歇着!”他转头对管家厉声喝道,“把西厢房收拾出来,多派几个丫鬟婆子伺候!再去库房取些上等补品来!”
府中下人从未见过老爷这般失态,一时间忙作一团。赵茜柔闻讯赶来时,正撞见萧远道小心翼翼地搀着红姨娘往外走,那副呵护备至的模样,仿佛红姨娘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老爷!”赵茜柔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妹妹身子弱,不如先请太医来看看?”
萧远道皱眉:“张大夫已经诊过了,说是喜脉,只是胎像不稳需要静养。”他警惕地盯着赵茜柔,“你就不必操心了,好生管着府里其他事便是。”
红姨娘适时地轻咳两声,虚弱地靠在萧远道肩头:“老爷,妾身有些怕……”
“怕什么?”萧远道立刻柔声安慰,“有老爷在,谁也不敢动你和孩子一根汗毛!”说这话时,他意有所指地瞪了赵茜柔一眼。
赵茜柔气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不得不强颜欢笑:“老爷说得是,妹妹尽管安心养胎。”
当夜,萧远道破天荒地宿在了红姨娘院里。红姨娘穿着新做的桃红色寝衣,娇羞地靠在萧远道怀中:“老爷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自然是男孩!”萧远道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么多年,我终于要有儿子了!”
红姨娘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却柔声道:“若是男孩,老爷可要好好教导他,莫要像……像雪儿那般!”
提到萧佩雪,萧远道笑容一僵,随即摆手道:“大喜的日子,提那晦气做什么?”他轻抚红姨娘的肚子,“有这个孩子在,你还愁什么?”
红姨娘低头听着这番对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如她所料,萧远道沉浸在“喜得贵子”的美梦中,早已将那个惨死的女儿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