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促脉平气机逆乱
杭城的清晨,雾霭如同轻纱,将河坊街温柔地包裹起来。街边古色古香的建筑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朦胧的静谧。“济世堂”门前的青石板,宛如被大自然轻轻洒下了一层晶莹的珍珠,凝着细密的水珠。苏怀瑾站在医馆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洒下细碎的光影。她刚刚将李建国的脉案认真归档,那叠整齐的纸张仿佛在诉说着一场与病魔斗争的胜利。
突然,急诊铃毫无征兆地炸响,尖锐的铃声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医馆内的宁静,直刺耳膜,让人头皮一阵麻。苏怀瑾心里“咯噔”一下,多年的从医经验告诉她,又一场与病魔的较量即将开始。
“让让!都让让!”伴随着急促的呼喊声,两个保安抬着担架火急火燎地冲进医馆。担架上,一个年轻男人身穿皱巴巴的睡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受伤的刺猬。他的脖子上,青筋像一条条暴怒的蚯蚓,根根暴起,随着呼吸剧烈跳动。胸口剧烈地起伏,像一台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呼哧”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血氧o,心率o!”护士小陈动作敏捷,迅给男人夹上指脉氧。刹那间,监护仪出尖锐的警报声,那声音在诊疗室里不断回荡,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声,让人胆战心惊。男人的右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攥着个蓝色喷雾剂。塑料外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牙咬凹痕,不难想象他在病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内心有多么绝望。
苏怀瑾快步上前,一把扣住男人的手腕。指腹下,脉搏跳动又急又乱,像脱缰的野马在疯狂奔腾。《濒湖脉学》里“促脉阳盛阴不和,痰火血瘀食积多”的句子,不由自主地在她脑海中浮现。苏怀瑾微微皱眉,掰开男人的眼皮,只见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纵横交错,如同红色的蜘蛛网。苏怀瑾心中立刻笃定,这是肝火犯肺的典型征兆。
“先给氧!准备定喘汤!”苏怀瑾话音刚落,病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一口粉红色泡沫痰像子弹一样,直接喷在监护仪屏幕上,溅得到处都是。
“哎呦娘咧!”刚迈进诊疗室的煎药师傅老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托盘差点摔在地上。他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愕,操着浓重的乡音说道:“这后生咋整的?跟俺老家那淹死的猪崽一个动静!”
苏怀瑾迅掀开病人的睡衣,病人后背的肺俞穴附近一片紫红,仿佛被熊熊烈火灼烧过。手指按上去,皮肤烫得吓人,如同烧红的烙铁。“家里装修了?”苏怀瑾一边询问,一边取出三棱针,在酒精灯上快过了一下火,动作娴熟,毫不犹豫地往少商穴扎去。
“咳上个月换了地板”男人喘得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突然,他又伸手去抓喷雾剂,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求生的欲望。小陈眼疾手快,赶紧拦住:“王先生您半小时内都喷四次了!再这么下去,身体可吃不消!这药可不能滥用啊!”
“要死要死啊!”王建军喉咙里“咯咯”作响,指甲在诊疗床上刮出几道深深的白印,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恐惧。苏怀瑾瞥见他指甲缝里卡着的木屑,心中一紧,转头对小陈喊道:“取三子养亲汤,加地龙克!再拿罐拔火罐来!得赶紧缓解他的症状!”
药柜那边传来一阵“哐当”声,李建国的孙子小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慌张:“苏姐,白芥子不够了!”“用莱菔子顶上!”苏怀瑾头也不回,手里的艾条已经点燃,青烟袅袅升起,笔直地往病人膻中穴飘去。
拔罐刚扣上肺俞穴,诊疗室的门又被一股大力撞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头梳得油光水滑,手里举着手机,满脸怒容地冲了进来:“你们给我爸用啥偏方呢?我这就拍下来网上去!曝光你们这些庸医!”
“王总监您冷静!”小陈慌忙上前阻拦,脸上堆满了焦急,声音都有些颤抖,“苏医生在省中医院抢救过不少重症患者,经验可丰富了,您可别冲动!”
“放屁!”西装男直接把镜头怼到拔罐上,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质疑,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放血疗法?我马上叫o转院!不能让我爸在这遭罪!”
苏怀瑾不慌不忙,突然抓起病人的左手,按在脉枕上:“您自己摸,这脉象是不是像打机关枪?”趁西装男愣神的功夫,她抄起铜砭,快刮过病人的太渊穴。瞬间,一道黑紫的痧痕浮了出来,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触目惊心。“现代医学叫哮喘持续状态,我们《内经》说‘诸气膹郁,皆属于肺’。您父亲现在”
话还没说完,监护仪突然“滴——”地长鸣一声。血氧数值猛地跌到,病人开始翻白眼,四肢微微抽搐,情况万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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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开!”苏怀瑾抄起针包,七寸长的毫针“唰”地扎进涌泉穴。病人猛地一抽,身体像触电一般。苏怀瑾又迅连续下针:合谷、列缺、天突最后一针悬在百会穴上方半寸处停住了。
满屋子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苏怀瑾的手。苏怀瑾的手稳得像台精密的手术机器人,只有针尖在微微颤动。西装男举着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你醒醒!”西装男突然扑到床边,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爸,你可不能有事啊!”就在这时,病人喉咙里的痰音突然减弱,监护仪上的血氧曲线开始缓慢爬升。
苏怀瑾额头的汗珠这时才砸在针柄上,她轻轻捻转银针,嘴里念起《针灸大成》的歌诀:“哮喘一症最难当,夜间不睡气遑遑”百会穴的针终于落下,病人“哇”地吐出一大口黄痰,仿佛吐出了积压已久的痛苦。
“神了!”老赵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惊叹,竖起了大拇指,“比俺们屯那跳大神的强老鼻子了!苏医生,您可真是神医啊!”
等定喘汤煎好时,苏怀瑾已经给病人测完了甲醛试纸。检测线红得紫,数值直逼og。“新铺的复合地板?”苏怀瑾看向西装男,目光中带着一丝笃定,“您父亲病是不是都在凌晨四五点?”
“您、您怎么知道?”西装男结结巴巴,脸上满是惊讶,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还说老爷子装病逃避带孙子我真是糊涂啊!差点害了我爸!”
苏怀瑾把试纸拍在病历本上,语气严肃:“甲醛释放峰值就在这个时段。”她翻开《本草纲目》,指着其中一段:“白果治喘,须去芯及薄皮。您父亲吃的却是街边炒货店带皮白果,毒上加毒,病情能不加重吗?”
正说着,病人突然自己摘了氧气面罩:“大夫我、我想学那个”他指着墙上五禽戏图谱里的熊式动作,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这叫升降呼吸操。”苏怀瑾扶他坐起来,耐心地指导,“掌心朝上吸气,翻掌下按呼气——对,想象把痰湿往脚底涌泉穴压。”
看着父亲渐渐平稳的呼吸,西装男突然深鞠一躬,满脸愧疚:“苏医生,那个喷雾剂”
“b受体激动剂依赖。”苏怀瑾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个香囊,递了过去,“用麻黄、细辛、五味子做的嗅吸包,慢慢替代化学药剂。”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您家地板得换,除非”
“换!明天就换实木的!”西装男掏钱包的动作比哮喘作还急,“苏医生,多亏了您,不然我爸就危险了,我也差点铸成大错!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济世堂”内,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苏怀瑾整理病历,现了一个细节:那个咬痕累累的喷雾剂,生产日期竟是三年前。她正琢磨这事,诊室电话响了。
“苏医生!”急诊科主任声音紧,透着焦急,“有个高烧病人,抗生素用遍都不退烧,现在开始说胡话了苏医生,您快过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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